☆、窮家不睦
她心裡唸叨著可能是方便照顧寶貝孫子才點燈的,便把燒火棍伸進灶坑燒了一下舉著火把去東間點燈。
油燈在炕頭牆上的小坎裡,那小坎其實就是牆壁上一個不大的牆洞,也有人戲稱是婆婆眼,專門盯著在灶間幹活的媳婦的。
秀容將燒火棍伸進去就手點著了,然後往外拖了拖,好讓屋裡光線稍微亮一點。柳氏忙又藉著燈光去看炕頭的小女兒,見她下頜尖尖的沒有丁點肉,整個人兒在黑影裡顯得更加瘦小,可能因為餓了,睡夢裡還輕輕地吧嗒著嘴唇。
柳氏又摸了摸她的額頭,驚喜地發現小丫頭已經不燙了,還因為發出了汗,額頭冰涼一片。
倒是全好了?真是不可思議,謝天謝地。
女兒剛被抱回來的時候,半死不活的,柳氏真是嚇壞了。
婆婆既不肯叫大夫來看,也不肯讓人抓藥,還得趕著她爹趕緊下地別耽誤活兒,說一個丫頭片子沒什麼好盯的。張氏當時說的是“說不定她命好呢,投胎個富貴人家,不用在咱家裡累死累活還吃糠咽菜。”
還是公公秦鐵柱發話讓秀容給熬了一大鍋薑湯,又讓在家做繡活兒的柳氏好好盯著孩子,要是厲害就再讓人請大夫抓藥去。
柳氏生怕女兒凶多吉少寸步不離地守著,這半天連炕也沒下,真是謝天謝地,沒想到半天光景孩子真的已經好了。
笑容浮在柳氏嘴邊,她把棉被掀開一床,又問三女兒:“秀容,稀飯好了沒?”
老秦家早晚都是稀飯,晌午才吃點粗麵餅子卷子之類的充飢,如今還不是農忙,自然更沒什麼頂飽的飯吃。
秀容搖搖頭,撇嘴小聲道:“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俺嬤嬤讓小細火熬,我哪裡敢多燒一根草啊,我可不想被罵。”
柳氏因為女兒燒退了心裡歡喜,笑了笑,道:“你嬤嬤說的也對,細火熬出來的稀飯香。”
秀容撇著嘴出去外間坐在灶前繼續燒火了。
片刻,秀芹從嬤嬤張氏屋裡出來,對秀容道:“三妹,嬤嬤說直接在稀飯裡臥個荷包蛋。”說著伸手將一隻雞蛋放在風箱上的葫蘆瓢裡。
秀容盯著那枚雞蛋狠狠嚥了口唾沫,有多久沒吃雞蛋了?家裡那幾只雞吃的是他們幾個撿來的各種糧食草種子之類的,下的蛋卻都被嬤嬤把著,一個都不給她們吃。
小妹兒要不是掉河裡,估計也沒得吃呢,嬤嬤這次還挺大方,秀容歡快地應道:“好呀。”
說著麻溜地往灶坑裡添了一把草,推拉風箱、起身、掀鍋、打蛋一氣呵成,看大姐進了東間又拿筷子將雞蛋扒拉了
兩下,立刻就有蛋清在邊上凝固,她四下瞅了瞅沒人,飛快地夾起一塊蛋清塞進嘴裡。
燙得她嘶的一聲,卻也不敢叫喚,嚼了兩下忙又蓋鍋坐下燒火。
柳氏聽得聲音,往牆洞裡瞅了一眼,嘆了口氣,三丫頭這個饞嘴毛病,看來是改不了了,她看向秀芹:“大姐兒,揚揚還睡呢。”
秀芹嗯了一聲:“俺嬤嬤看著呢”,她看燈芯黑了,忙拿了針挑了挑,屋裡光線就亮了一點,看了一眼炕頭的小妹臉頰還有點紅撲撲的,“娘,瑤瑤不會有事吧。”
柳氏笑道:“小妹兒命大,肯定沒事的。”
秀芹也歡喜起來,鬆了口氣,拍拍胸口,“娘,嚇死我了。”
家裡可沒得錢看大夫抓藥,如果厲害了,那可就麻煩。
柳氏聽女兒肚子咕嚕咕嚕地響,估摸了一下時間,喊道:“秀容,把荷包蛋盛過來。”
秀容應了,忙掀鍋、撈蛋,順便舀了一勺野菜稀飯,然後用袖子墊著要端過去。
這時候西間的門開了,嬤嬤張氏冷著臉沉聲道:“三妮兒,把荷包蛋端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