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工,都足夠養活一大家子了,攢點錢票什麼的確實不算難事,張德才摸著下巴的胡茬,聽著張曉珠簡單地描述袁冬梅進紡織廠的經過,欣慰地點頭,“不錯,年輕人還是得出去看看,外頭機會多。”
“你們拿了東西到我這來,桂芳那邊呢?”
“我爸也拿回去了。”
張德才點頭,“那成,就留著吧。”
當時收留張順誠並不是圖他們今後會有什麼回報,不過是儘自己長輩的責任,調停家族內部爭端,但如今小輩要來感謝他先前所為,他也不會硬往外推,小輩要孝敬長輩,這是親近的表現,不能傷了他們的心。
“可惜了就回來半天,不然還想讓你們去給隊裡其他人說說縣裡的好,也讓小輩們出去見見世面。”張德才在解放前是念過幾年書的,後來又當的大隊長,跟村裡其他目不識丁的老農民不同,很有幾分見識。
他不覺得年輕人被困在村裡種地是好事,雖說能多掙些工分,但掙的再多,又哪比得上去找一份活兒掙的多?
哪怕像張順誠那樣,打個零工,只要能吃苦,一個月掙十幾二十元總沒問題,附近幾個大隊每10工分才不足四毛,收成更差的才一毛多,辛辛苦苦幹上一整天就這麼些錢,穿的是破衣爛衫,餓的只剩一把骨頭,不過是活著而已,真的是太少了。
張德才想著,又抽起了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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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喲,咱們家的城裡人回來嘍。”劉紅正在院子裡翻曬著衣服,看到張順誠踏進大門,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一如既往地刻薄。
不,撕破了臉以後,比以往更刻薄了。
“回來了?”陳春雲推開窗戶探出頭,看到張順誠,一臉欣喜地開門走出來,“我還想著啥時候會回來,沒想到居然是今天,小慧五一的時候還回來了,不然咱們還能聚一聚。”
她拉著張順誠往她屋裡走,劉紅早就盯上了張順誠手提著的那袋子東西,把衣服往晾衣繩上一丟,追過來去拽,“這是啥?一整袋都是米啊!你咋知道家裡的米快不夠吃了?老三啊,餓了沒?鍋裡還有兩根紅薯,我去給你拿來!”
她拽著米袋,示意張順誠脫手,但張順誠拽的死緊,劉紅怕用力之下,把袋子給拽破了,裡頭的米會灑出來,只得鬆手。
“怎麼著,去縣城待了幾個月,就不是咱們老張家的人了,也不跟兄弟幾個打招呼,合著只有老大一家是你親戚了?”劉紅扭頭吆喝,“順富,老四,老三回來了!你們也不出來看看?”
原先在屋裡打盹兒的人一下子醒了,先後推開門。
張順富見到弟弟,表情有些複雜,他有點愧疚,有點緊張,還有點嫉妒,一時間沒有出聲,只望著他的方向。
張順元就直接多了,大大咧咧地說:“哥,你帶啥好東西回來了?縣裡掙錢的機會是不是很多?有啥好活兒,你也帶著我唄。”
張順誠沒說話,張順元也不以為意,自顧自地說:“小茉當上臨時工以後,二哥家的日子過得可滋潤了,就剩我這屋最差,摳摳搜搜地連買衣服的布票都湊不夠。”
“你啥意思啊?小茉掙了錢,難不成還要分你?自個兒沒出息,下地了也偷懶不幹活,活該你穿著破衣服咧。”劉紅敏感地嗆了回去。
張順誠皺眉。
他離開的時候,家裡還算好端端的,怎麼幾個月,就變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