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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不回屋嗎?”張曉珠進廚房的時候,已經看不到張順誠和袁冬梅了,只剩下張為光坐在吃飯的桌子上,點著煤油燈聚精會神地練書法。
冬天黑得早,六點鐘以後,門窗一關,屋裡幾乎沒什麼光線,昏暗的連書本上的字都模糊不清,為了張為光的學習,也為了張曉珠自己能夠看書,她在黑市上蹲了好幾天,才總算看到有個人來賣工業券,買了一盞煤油燈。
從那以後,張為光更是捨不得回屋了,不到八點鐘絕不回房間,有時候張曉珠看書忘了時間,他更是要賴到九點多鐘,才依依不捨地被趕回去睡覺,這讓張曉珠有些欣慰,又有些頭疼,就怕張為光年紀輕輕把眼睛熬壞。
“還早著呢,才七點多。”張為光用水兌墨汁,在報紙上練字,墨跡很淡,等報紙晾乾了以後,多兌墨汁還能重複利用,但一張也只能練習兩到三次,多了會把報紙戳破,供銷社就不願意收了。
七點三十六分了,眼看著就快八點了,還七點多,張曉珠有些好笑,“以前你上學放學,路上要耽誤兩個小時,現在住縣城,你多了兩個小時念書寫字,還要挑燈夜讀。你不怕熬壞眼睛,我可怕你得近視,寫完這張紙就回屋睡覺。”
她說這話的時候,張為光正好寫完一張紙,聞言哀嚎了一聲,但又著實畏懼張曉珠,只得規規矩矩收拾東西,依依不捨地關門回自己屋了。
院子裡靜悄悄的,正合適看書學習,張曉珠坐在昏黃的煤油燈邊上,翻看著從圖書館借來的《製糖工藝流程》,在筆記本上記下她覺得有用的重點內容,以便需要時能夠隨時檢視,這是她從小養成的閱讀習慣。
次日一早,還不到六點,院子裡就有了動靜。
張曉珠已經習慣了早睡早起,趁著袁冬梅還沒起床做飯,進商場拿了一盒牛奶和餅乾塞進隨身挎包,為了身體的健康,她搬到縣城以後,多了早晨出門慢跑兩圈的好習慣,出汗不多,卻能增強身體免疫力,等她跑完回家,院子已經熱鬧起來,正好避開了一天之中搶水最鬧騰的時候。
因為廠裡新來了一波臨時工,也沒有經過專門的培訓就上崗工作,為了避免工作失誤,鄭春紅加大了巡邏審查的力度,哪怕在嘈雜的煉製車間內,也能清晰聽到從各種飄來的訓斥聲。
這讓流水線上的上百名工人不敢有片刻鬆懈,當然包括新來的臨時工,眾人加班加點的賣力幹活,雖然人手不足卻一點沒拖延工作進度,哪怕是女屠夫鄭春紅,也挑不出什麼大毛病,在下班之前開了個簡短的小會鼓勵一番才原地解散。
“咱們得快點回去,晚了就沒位置了。”程英拉著張曉珠逆著人流往宿舍趕,除了她們兩個,路上也能看到一些急匆匆的人,顯然目的都跟他們一樣,等兩人拿著衣服衝進洗浴室,位置只剩下了一個。
“我洗得快,你等我。”程英鑽進隔間。
沒過多久,江敏華穿戴整齊,從隔壁隔間裡走出來,她抱著臉盆,路過張曉珠身邊的時候看了她一眼,哪怕沒有隻言片語,但張曉珠就是知道江敏華在暗示她進去洗澡。
她沒有絲毫猶豫,鑽進隔間,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洗了一個戰鬥澡,跟程英前後腳從洗浴室跑出來,就披上棉外套,拎著挎包火急火燎地往食堂跑。
過了晚飯高峰的時間,食堂空曠不少,但視窗裡也只剩下沒多少油水的素菜,兩人顧不上嫌棄,只買了一飯一菜簡單地吃了晚飯,就趕著上課前最後十分鐘衝向了夜大教室。
兩人趕到的時候,教室裡已經坐滿了人,她們隨便找了個空座坐下,等著老師來上課。
說是教室,並不算大,原先是二線工人坐班的辦公室,後來搬到了新樓,這兩層高的小辦公樓就改做夜大的教室,每間只有二十來平,擺了十來張木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