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其實閻夏的煩躁也不能說是無端的。她從小就不擅長應對聞暮雨這樣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同性。在她的印象裡這種柔弱的同性遇到問題解決問題的方法一向是哭,且永遠都只是哭。
無論她們是不是有道理,也不管她們遇到的是什麼問題。總之這些小女子只要一哭,全世界都會站在她們那邊。和這些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對比起來,像閻夏這種小時候是「假小子」,長大了被叫「女漢子」的姑娘永遠都顯得那麼不討喜。
說不上是討厭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們。只是在習慣了被當作「男」和「女」之外的第三性人,習慣了在悲傷痛苦的時候獨自舔舐傷口,習慣了不去依靠別人、只靠著自己的力量來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之後,閻夏實在是看不起那些沒法獨立的菟絲花。雖然以大眾的眼光來說,這些菟絲花才是「勝利者」。而「女漢子」似乎永遠都只是沒人需要的敗犬。
聞暮雨看在閻夏的眼裡就是個嬌弱柔/軟到不行的小女子,閻夏自然沒法對和自己完全是兩種人的聞暮雨產生好感。
面帶營業用的笑容,和聞暮雨禮貌地寒暄著的閻夏心裡想著這樣菟絲花恐怕和自己這樣的女漢子不會對盤。她多半隻要聽了自己的投資方針就會放棄與自己合作。……不,在那之前,聞暮雨這個看起來就沒有一點經濟頭腦的小女子能不能聽得懂自己的講解都是問題。閻夏不怕少了聞暮雨這個客戶,就怕聞暮雨半懂不懂地和自己簽了合約,之後又承受不了投資中的風險而跑來找自己麻煩。
不過自己是開啟門做生意的。那麼無論物件是誰、有沒有投資的基本常識,只要對方進了自己公司的門,那就都是客。既然是客,就沒有理由怠慢,無論結果如何,自己都必須好好招呼聞暮雨才是。
為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設,閻夏不抱希望地賠笑道:「聞小姐,請問您以前有和投資公司或者是理財師合作過嗎?」
接過閻夏秘書遞來的熱茶,聞暮雨文雅而謙遜地道了聲謝,繼而對閻夏笑道:「沒有。」
閻夏心道「果然」,又繼續接著問:「那您自己有做過投資或是理財嗎?」
「稍微做過一點點。」
聞暮雨的自謙聽在閻夏耳朵裡就像是自誇。因為擅自認定了聞暮雨是那種涉世不深、自以為買過一、兩次基金保險就覺得自己瞭解投資和理財的小女子,閻夏心中對聞暮雨的印象又糟糕了一些。
又客套而隨便問了聞暮雨幾個基本的問題,早已打定主意不接聞暮雨這單生意的閻夏心不在焉地想著要再耽擱幾分鐘才能找到送客的機會。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聞暮雨主動開了口。
「閻小姐。」
「嗯?」
一直望著自己放在腿上、一個應用程式也沒開啟平板電腦的閻夏抬起眼,正好對上了聞暮雨的視線。
「其實我已經想好了自己的投資方向。我能說出來請閻小姐為我參謀一下嗎?」
聞暮雨的薄唇、眼角、眉梢都在笑,那笑容卻沒有抵達聞暮雨的眼中。明明是溫和如薰風的笑容,卻令人感覺到了寒意。聞暮雨的視線讓閻夏覺得自己隱藏在心底的怠慢似乎被面前的女子看穿了。
閻夏的喉頭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這、當然可以……」
於是聞暮雨微笑著頷了頷首。
沒時間去縝密地調查閻家三姐妹,聞暮雨並不知道看起來柔弱的女子並不討閻夏喜歡。不過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打算在閻夏的面前擺出精明能幹女強人的樣子。
——一個人是不是強悍不是由她或他的外表來決定的。聞暮雨不會為了迎合閻夏去特意把自己的外在拗成某種形象。也不打算居高臨下地教育閻夏「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聞暮雨的目的只是儘快支開閻海的三個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