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了自己,他頜首道:“在下實在是不解,大人既然信任在下,讓在下來了,還請解惑。”
蘇綬道:“世子可還記得袁清留下的那個銅箱?”
韓陌點頭:“當然記得。那個銅箱已經從袁清的青梅處找到了。”
“所以說世子第一次拿著來到蘇家的銅箱,是個假的。為什麼假的銅箱也做得那麼精密?為什麼羅智又能得到那麼一個銅箱作為煙幕用以迷惑?”
韓陌沉吟:“這個問題,蘇姑娘也曾提出過。”
“她怎麼說?”
“當時她的推測是,或許羅智一黨當中,有個制鎖技藝同樣也很不錯的人。”說到這裡他岔了個話:“蘇姑娘應該是當今天下鎖道機括技術最精湛的高手了,這些問題,大人還從來沒有與蘇姑娘交談過麼?”
行家就在自己家裡,這當爹的,可真是讓人不知怎麼評價了!
“韓世子跟令尊令堂的關係,應該極為融洽吧?”蘇綬緩聲說,“從國公爺對世子的寬容就能看出來。令尊的管教能如此鬆弛,應該跟他與他的尊長相處方式不無關係。
“可是我不同,我從小到大,是在刻板的家庭氛圍里長大,身為長子,我承受的教育之嚴苛,也許比很多刻板人家還要嚴重。
“實不相瞞,即使知道婼姐兒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如今也學不會如何與她平等的交談。
“換句話說,我如今還不知道該怎麼卸下父親的身份,僅僅把她當成那個名震天下的‘鬼手’來對待。”
他這麼一說,韓陌倒不知如何接話了。
“說回正題吧。”蘇綬給他斟滿了茶,接著道:“我的推測,其實跟婼姐兒的一致。因為當日在研究那假銅箱上的鎖時,我發現那鎖的構造,其實與蘇家鎖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我確定那不是蘇家出品,因為蘇家的鎖都是成批出的。
“之前我猜過是‘鬼手’做的,但是鬼手若為他們所用,應不會再在市面上賣鎖,加之沒多久鬼手就自己暴露了身份。有了這些前提,那就只能證明他們有個這樣的人,擅長制鎖,而且,習的還是蘇家這一脈的路子。”
“蘇家技藝可曾外傳過?”
“從來沒有。”蘇綬搖頭,“蘇家連女兒都不得學習鎖技,怎麼可能外傳?即便女眷們有時見樣學樣識得些許本事,能夠認得出鎖的樣式已經頂天了,絕對不可能還讓餘力帶出如此技藝出眾的徒弟來。”
韓陌聽得皺起了眉頭。蘇家的祖訓之嚴他是知道的,蘇婼也一再跟他講過,所以蘇綬的話他是相信的。那這樣問題就來了不是麼?既然蘇家沒外傳,外人又怎麼學會了呢?
“會不會是別處學的,但鎖器一道構造路數差不多,所以看起來像?”
“不會。”蘇綬篤定地說,“蘇家的技業,自有些不能與外人道的特別所在。”
韓陌沉思,片刻後他驀然抬頭:“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說有此人在,今夜將來之人就能闖入天牢?”
他話音落下,窗外燈籠忽而就晃動了一下。
作為練家子,他原本鬆弛的腰背立刻就繃直了起來,目光也變得銳利。
蘇綬看了眼月光漸隱的院落,看向對面道:“看這番光景,你我這一趟不算白等了。”
韓陌無聲點頭,像股輕煙一樣站起來,而後躍出窗,藏身在了屋簷下。
蘇綬把手上的茶喝了,也起身朝著只有隱隱光亮的天亮甬道走去。
牢獄之中有好幾條道,這裡是通往常蔚獄中最長最繞的一條。
常蔚在最深處,四面都是石壁,有單獨的一道關卡封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