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他惱羞成怒,後來,他發現她既不怕他,但是也不會故意湊上來做些無謂的糾纏,她好像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跟秦燁一起撬她爹的財路,這就有趣了!更有趣的是,她居然還在暗中查案呢,她居然要親自查清楚她母親的死因?就憑她自己?
倒不是怕她沒本事,她本事齊天吶,怎麼會沒本事,他是佩服她膽子大!膽大到竟然敢跟自己的親爹作對,還敢忽悠她親爹!
有時候韓陌可真想勸她悠著點兒,別玩過火,翻了船,就比如昨天夜裡攤牌——但她是個牛脾氣,定要那麼做,他也沒辦法,只能是幫著嚇唬嚇唬她爹,但蘇綬也不是吃素的呀,誰知道會不會受他的威嚇?害他擔心了一晚上,結果大早上的,她竟然去見了那姓呂的小白臉。
想到這裡他心裡頭一動翻湧,晌午嚥進肚裡的那番話又爬到了嘴邊來。
他隔著燈火看向對面,她在不緊不慢地吃魚片,面前已經堆起了一小堆的魚刺,看起來是真喜歡吃。
也真是奇怪,她是個千金小姐呀,平時吃魚不都得丫鬟把刺全挑了才能吃嘴的麼?怎麼這麼會吃有刺的魚肉?
有時候他真懷疑,她根本不是來自深閨內院,她的灑脫,她的狡滑,還有她對世事人情的老練,分明就是個自由自在的民間姑娘,她到底怎麼會如此特別?
“你瞅什麼呢?”
吃魚片的蘇婼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看著他碗裡撥到一邊的肺片,“你不吃豬肺?”
像韓家這樣的人家,不,包括蘇家也是,一般來說都是不會用這些食材做菜上桌的,韓陌因為跟楊老將軍在外生活過,倒還隨意,算是百無禁忌,只是這豬肺的口感軟綿,他不是很喜歡罷了。
蘇婼這一問,他頓時好像被窺破了心思,一身氣血浮動起來。不過同時又有新的念頭浮起:她還連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都不知道,而他對她的瞭解也僅限於她是鬼手,她要為母親查案。細想起來,她也從未在他面前展露過別的情緒……
他心裡頭暈乎乎地,也不知哪裡來的一股衝動,脫口道:“你母親過世後那段時間,你是不是特別特痛苦?
蘇婼微頓,隨後抬頭。
“抱歉,”他微微垂首,“我不是有意要提到你的傷心事,只是,一想到你昨天夜裡跟你爹說的那些話,就覺得你這些年,肯定過得很不好。你只是個姑娘家,你還需要人愛護,結果卻已經揹負起這麼重的責任,說真的,我很欽佩你。也很,也很……”
也很疼惜你。
這是韓陌所有想說的話裡的其中一句。是他發自肺腑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