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婼道:“他們到底是惦記著我和二爺,還是惦記蘇家?”
“……當然是惦記姑娘和二爺!”
“那我可沒看出來。過去十幾年,我那位大舅對我,可不像是樂意接近的樣子。”蘇婼說到這裡,退回榻上坐著,如果不去看她的眼神,恍惚間她已經恢復如常。
可她偏偏就在以眼神睨視著鮑嬤嬤,像是看著個陌生人:“我沒有什麼耐性,謝家到底在想什麼?痛快說吧。”
鮑嬤嬤眼裡浮出了淚光:“謝家再有差錯,對太太和姑娘二爺都不曾有禍害之心,姑娘切勿如此仇視他們!如果說這世上除了太太之外還有真心關心姑娘和二爺的,也只有謝家莫屬了!
“大舅老爺雖然嚴肅,每每來信卻必要問姑娘,說句對二爺不敬的,他對姑娘比對二爺還要關心些,他說二爺是老爺的嫡長子,蘇家不會虧待他的,倒是姑娘,是個女子,又得肖似太太,只怕不為老爺所喜。他囑咐的最多的,也就是讓我好生侍候姑娘!”
“我已經領教過你模糊話題的本事了,不要跟我說這些沒用的。”蘇婼打斷她。如果事情屬實,那她前世就不會在被蘇綬趕出家門後,落得只能流落四方的結局了。“我這裡串門的人也不少,你知道。沒準兒待會兒就有誰來撞破了,到時候你自己露了破綻,可別怪我沒給你機會。”
“姑娘!”鮑嬤嬤抻直了身子,“姑娘執意要聽,老奴有何說不得?只是你想從哪裡聽起?”
蘇婼看著窗上的花開富貴圖樣:“從蘇謝兩家聯姻說起吧。母親為何會嫁到蘇家?”
鮑嬤嬤退坐在腿上,說道:“蘇謝兩家從前就有交情。老太爺和老太太都喜歡太太,早就相中了她做長媳。兩家兒女到了談婚論嫁時,就行媒聘了。”
“父親既然不喜歡母親,為何老太爺也執意要結這門親事?”
“那是因為,不光是蘇家主動求親,謝家也想要促成這門親事。”
“為何?”蘇婼垂眼。
鮑嬤嬤深吸氣:“因為,因為謝家想要得到天工坊的制鎖技術。”
蘇婼扶杯的手閃了一閃。“這是謝家跟你說的?”
“不是。”她搖了搖頭,往下說起來,“是太太說的。當年太太出閣之前,其實與老爺是認識的,雖然一個在徽州,一個在燕京,但對彼此的印象還留存著。太太聽說這門婚事定下來,心裡也願意,一心一意地籌備出閣。
“但在出閣之前,那天夜裡老太爺與大舅老爺卻把忽然把太太傳到了房裡說話。我以為是尋常的叮囑,畢竟到了京城,又與徽州不同。不曾想,太太竟然氣沖沖地出來了,大舅老爺從後頭追過來,她也不許我們開門。等他走後,我看到太太在屋裡抹淚,一張臉氣得通紅的。
“但我問她原由,她當時卻沒有說。只是沒一會兒就叫我把嫁衣什麼的全收起來,她說她不嫁了。
“我哪裡擔得住這麼大的事?自然去告老太太。後來人都來了,關起門來勸了許久,好歹是說通了。
“後來我才知道,謝家當時是妥協了,但在太太嫁過來後,每次大舅老爺跟太太說的,都是同一件事,就是讓她拿到學會蘇家的鎖藝。
“但是太太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既然成了蘇家媳婦,那她就是蘇家人,絕不做有損於蘇家的事。”
到這裡時,鮑嬤嬤抬起頭來,眼裡有了光輝:“說到這一點,姑娘倒是很像太太。”
蘇婼怔怔地望著前方,與其說是在看她,不如說是在看與她之間那片空氣。
她去謝家次數不多,沒有太多印象,更談不上多深的感情,可是因為母親,她對謝家總是籠著一層天然的好感,那是她母親的孃家,他們養育出了謝氏這樣的好女兒,那他們必然也是很親善很正直的人家,可是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