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入江。
薛進要從常德舉兵,一鼓作氣橫渡沂江,直逼沂州雲麓古城,東丘合臨的兵馬早在一個月前就調往常州,駐紮在順清一帶。
楚熹本是不希望在常州開戰的,可常州江域寬廣,有水渠通船,要與沂江霸主對陣,唯有在此方能稍佔優勢。薛軍將由順清,常德,安陽,三地起兵,千里沂江多處可渡,不論哪一處突破江北防守,於薛軍而言都是勝券在握。
前提是,陸廣寧不與朝廷聯手抗薛。
一旦陸廣寧歸降朝廷,帝軍必將在沂州江北設防,這仗打起來就難了。
但楚熹怎麼也沒想到,抵達安陽的前夕,江北傳來訊息,陸廣寧於十月初七在錫州暴斃身故。
“這……這是真的?”
“千真萬確!十月初七清早死的,陸家雙生子扶棺送葬,陸大夫人跟在後面一路哭回沂都,昏過去好幾次,蓋棺前我們的人特地去瞧了,是陸廣寧無疑。”
楚熹不由打了個寒顫,問那探子:“好端端的,怎麼就死了?”
探子道:“陸家人找了好幾個仵作驗屍,不過,這幾個仵作嘴巴都很嚴,死因尚且不知,估計不是好死。”
“怎麼就不是好死?”
“埋不是好埋,沂都有個舊俗,橫死之人要在棺木上篆刻超度經文,陸廣寧的棺木是找和尚連夜刻的。”
楚熹看向薛進,不等開口,薛進便道:“不是我。”
薛進派人刺殺過從前的太子,如今的新帝,他有這手段殺陸廣寧。
可他沒動機啊。
陸廣寧一門心思想稱帝稱王,憑著這一股執拗,也未必歸順朝廷,他死了,沂都當家做主的人換了,保不齊就向朝廷倒戈了。
“那……會是朝廷動的手?”楚熹自己問完,自己都不信:“朝廷有這本事,早幹嘛去了。”
薛進嘆了口氣道:“大抵,是陸廣寧的親信。”
“他的親信怎會……”
楚熹忽然啞聲。
陸廣寧不願歸順朝廷,一意孤行,要與薛軍死磕到底,可這顯然是自尋死路,所以他的親信便痛下殺手取了他的性命,陸廣寧一死,相當於與朝廷和解,減輕了沂都軍對朝廷的猜忌,兩軍順理成章的聯手抗薛。
合情合理。
一旁的崔無似乎也想到了這點,緊皺著眉頭道:“陸家人既然找了仵作驗屍,必定會徹查到底,尤其是陸廣寧身邊近者,就沒有絲毫動作嗎?”
探子答道:“此事怪就怪在這,陸家像是要遮掩陸廣寧的橫死,只對外宣稱是急病,並沒有牽連一人,就……陸家三小姐,在初七夜裡撞棺自盡了。”
楚熹聞言,徹底愣住。
薛進冷笑一聲道:“看來那行兇之人,是借陸家三小姐的手殺了陸廣寧。”
薛進刻意咬緊了“行兇之人”四個字,就差沒明說是謝燕平。
楚熹不自覺的搖搖頭,認為即便真是謝燕平要殺陸廣寧,也絕不會利用陸之敏,令女弒父,實在惡毒至極。
“娘——”楚楚用力推開門,笑眯眯的跑到楚熹跟前,高高舉起一艘小木船:“你看呀,小叔叔給楚楚做的!”
在楚楚跟前,眾人皆不在談論陸廣寧之死。
廖三躡手躡腳的靠近楚楚,從背後一把奪過小木船:“呦呵,做的真不錯啊。”
楚楚被搶了木船,不哭也不鬧,只雙手叉腰挺著小肚子道:“快還我,不然我打你家廖恆去!”
廖恆是廖三的小兒子,剛滿兩歲,正是滿地亂跑的時候,總甩著大鼻涕要找楚楚玩,便是楚楚敲他額頭,他也傻呵呵的咧嘴笑。
廖三被一把扼住喉嚨,頗為無奈:“好好好,還你,還你。”
楚楚接過木船,並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