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就比如投石車,輝瑜十二州現有的投石車是依靠彈力發射,那都是大周立朝前的老古董了,安陽城裡便有一架,楚熹見過,通常是在攻城時向城內投放火油罐子,碰上高城牆還投不過去,當真威力小,射程近。
楚熹想在這基礎上進行改良,以現有材料,最好選擇無疑是傳說中的巨石炮。
可單純用槓桿配重原理,實物尺寸起碼有兩個城牆箭樓大,且城牆修築得太高,往上運石頭也麻煩,用滑輪運輸彈丸呢,投石裝置又施展不開,若把槓桿配重改成扭力,實物是會小一些,反而需要耗費更多人力,威力也會相對減少。
楚熹打算把滑輪和絞盤變成一個裝置,叫滑輪的繩索帶動絞盤的繩索,然而在圖紙上畫來畫去,總是無法達成,非得現場試驗幾次不可,只好先拋到一旁去睡覺。
梁明山的死與西北軍日益增長的野心,讓沂都府沉寂了兩日。
準確來說,是表面上沉寂了兩日。
私底下的動作一點也不少。
得了楚熹的準話,楚城主和謝城主一拍即合,決定聯手共進退,只等風平浪靜,就正式放出兩家欲結姻親的訊息,而寧城主心知肚明,一旦西北軍入關,他西丘不死也得丟半條命,任誰都靠不住,得提前一步尋求退路。
陸城主呢,雖將西北水賊截殺東丘梁家的事上奏了朝廷,但與此同時還聯絡了錫州都督和亳州張家,做好朝廷派兵就舉旗造反的準備。
想儲存實力的,想爭奪兵馬的,想夾縫求生的,想謀逆登基的,幾位城主各懷心思,沒人願意真正豁出去抵禦西北軍。
朝廷那邊也不傻,這大周江山早岌岌可危了,豈是沂都一家憋著壞水,正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帝軍揮師南下倒容易,可打破了北六州之間的相互制衡,那些手裡攥著兵權的城主和都督頃刻就會變臉,說亂成一團就亂成一團。
想來也不敢輕舉妄動。
各人心中憂慮重重,面上仍舊天下太平。
二月二十五這日,陸城主又以壓驚的名義宴請眾城主與其子女。
之敏撒嬌,也要來,她再過一段時間就要嫁去錫州了,難得開口請求,陸城主不好拒絕,便點頭應允。
楚熹一連三四日沒瞧見之敏,見她忙上前打招呼,可之敏卻不冷不熱地敷衍了事,只與雙生子說話。
楚熹略感納悶,不知自己哪裡得罪了這陸小姐,訕訕一笑,轉身坐到謝燕平身旁。
謝燕平道:“那日從萬朝寺回來,我乍一聽聞明山之事,心裡有些亂,沒顧及到,不該將你一人留下的,有失禮之處,還望楚小姐恕罪。”
楚熹早忘了這茬,聽他提起,不禁彎起嘴角道:“我又沒怨你,你若真想賠罪,就替我剝蝦吧。”
席面上擺那一碟蝦,原是圖好看,沒人為拿它填口腹之慾,弄一手難聞的土腥味,要真想吃,大可以叫僕婢送現成的蝦仁。
但謝燕平卻二話不說,將那碟蝦端到了自己跟前,慢條斯理地剝起來,看他動作有些生疏,應當是頭回做這種事。
嗯……模範男友的標杆。
楚熹不由自主地拿謝燕平和薛進對比。
從前在安陽,她和薛進去閆樓吃飯,都愛吃水煮花生,可薛進嫌剝花生會呲水,濺到身上有怪味,非要她剝,還要她喂到嘴裡,說是撒嬌吧,沒見過那麼硬邦邦的撒嬌,跟大老爺使喚小丫鬟似的。
謝燕平身上就沒丁點薛進那壞脾氣,連不經意犯下的錯誤,都能自己主動提起道歉,對她更是言聽計從。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好了。”神遊的功夫,謝燕平已將嫩生生的蝦仁遞到她跟前,笑著問道:“這些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