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自是最為繁茂的,荷葉盡情舒展,又厚又密,花梗潔淨挺拔,迎風而立。小船在這滿池蓮花裡遊蕩,倒一點也不覺得炎熱,愜意極了。
“大驚小怪,你沒來過嗎?”
“幾年前來過一次。”
粉嘟嘟的花朵映襯著薛進那張冷白的臉,更顯得漂亮精緻,讓楚熹可以絲毫不去計較他的尖利毒舌:“欸?你聽沒聽到什麼聲音?那邊好像有人,還挺熱鬧。”
薛進隨手這折下一支荷葉遞給楚熹,淡淡說道:“是道觀渡水的香客。”
楚熹將荷葉鋪在船上,放下懷裡的瓜果,騰出手去剝栗子:“待會我們也去道觀許個願好不好?”
“我不信這個,若許願有用,那什麼都別做了,只管四處求神拜佛……我不吃。”
“別說了,吃吧。”
楚熹把栗子強塞到他嘴巴里,笑眯眯的問:“味道如何?”
薛進嚼了一會道:“隔夜的,你果真冤大頭。”
“怎麼會!”楚熹忙剝了一個吃,那乾巴巴的口感絕對要放上一天一夜才能有,氣惱惱的吐出來,咬牙切齒道:“船商分明說晨起剛出爐的!他居然賣我五十文一包!真當我冤大頭啊!”
“我早說過了,你還在那裡裝聾作啞。”
“我……我只裝聾了,可沒啞。”
薛進抿唇,望向遠處的蓮花,又偏過頭不經意似的問:“你去道觀要許什麼願?”
“心願心願,得放在心裡才叫心願,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無妨,本就不會靈驗。”
楚熹雙手合攏,仰起頭道:“挺好一薛進為什麼偏偏長了張嘴,三清祖師在上,讓他下輩子做個啞巴,求求了!”
薛進不自覺笑出聲,但很快就繃起臉,也不說話了,只攥著木漿划船。
楚熹一看就知道他在裝生氣,等著自己去哄他,故意唱反調,抓了一把花生,倚在船尾剝花生吃。
小船安安靜靜的飄蕩到了烏清池中央,視野逐漸開闊,遠遠瞧見道觀和迎面而來的渡船,渡船前邊站著一個老船伕,他戴著草帽,用細長的竹竿撐船,動作快且穩,渡船後面坐著幾個女香客,婦人,姑娘,女童,像是一家子女眷。
兩條船擦身過時,渡船上的婦人忽然笑著打趣:“好般配的小夫妻倆喲,將來生了娃娃準漂亮。”
楚熹咧嘴笑道:“承您吉言!”隨即又將方才買來的瓜果遞過去:“給小妹妹吃呀!”
“哎呦,這怎麼好意思!”婦人趕緊叫女童道謝,那女童才五六歲,面嫩怕生,躲到婦人身後怯怯的看著楚熹,如此一來婦人只好自己道謝,誇楚熹心善大方云云。
老船伕正好有些累了,見她們聊得歡,便把竹竿插在淤泥裡,坐在船頭歇歇腳,薛進也鬆開了木漿,蜷著一雙長腿,手臂搭在膝蓋上,一副懶洋洋的模樣。
他那長相無疑是萬里挑一的出眾,惹得渡船上的姑娘一個勁偷瞄,就連婦人也不禁道:“恁真是好福氣,夫君生得這般俊俏,還樂意陪你泛舟遊湖。”
楚熹嘆了口氣道:“好看能怎樣呢,是個啞巴。”
“這……”
“沒事,他聽不見。”
薛進脾氣再怎麼壞,外人跟前還是很給楚熹面子的,真就裝聾作啞,毫無波瀾的盯著她們。
婦人看了看薛進,十分惋惜道:“難怪瞧他一直不說話。”
“其實這樣挺不錯的,不會吵架。”
“也是,夫妻倆和和睦睦比什麼都強。”
老船伕歇夠了,起身撐船,婦人眼見船動,向楚熹道別,臨了還頗為遺憾的對薛進擺了兩下手。
兩條船漸行漸遠,楚熹終於忍耐不住,笑不可支的歪到在船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