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就怕萬一,他還是謹慎地放輕了腳步,豎著耳朵留意著周遭動靜。
大概正因如此,他第一時間察覺到了自前方傳來的、哧哧的、像是氣體流動的聲音,他的警戒心霎時提到了喉頭,他屏氣斂息,捻手捻腳,以極其小心的姿態往聲音之源探去。
隨著距離的拉近,他分辨出了那打破安寧的聲音其實是某種很急促的,沒有規律、相當不穩定又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季裁雪頓住了腳步——前面的道路是一個向左拐彎的轉角,若他再往前去,恐怕會把自己暴露在對方的視野。
幾次呼吸的猶豫過後,他微微抬起了右手的食指,不甚熟練地從體內引出一絲極為細小、堪稱微不可察的靈氣,他操縱著這縷靈氣,讓它往拐角之後飛去。
那縷靈氣在眨眼間被另一股暴虐的膨脹靈氣吞噬,季裁雪卻就此意識到了什麼,他眉心皺起,抬步跨過了轉角——
缺少明亮的光源,只在空中漂浮著少許雪粒大小的鬼火的洞道晦黯而略顯逼仄,卻因此將黑暗中的深紅光芒襯托得醒目異常。青年溫和秀氣的眉眼被痛苦佔據,在他沒有被衣物遮掩的頸部和手部,駭人的靈氣化作實體,散發著灼眼的紅光,將他面板下的經脈撐出可怖的凸起。
一目瞭然到無需再驗證的,走火入魔之徵。
大概因為還未完全失去理智和意識,靠坐在洞壁前的青年撐開了沉重的眼皮,在看清來者的面容後,他緩緩圓睜了雙目,嘶啞的聲音從他喉間洩出:
“裁….雪……”
季裁雪很快地掃了一眼前方黑暗的、似乎沒有盡頭的道路,事實上,他記得這裡離出口已經很近了,只差一個拐角,他就能走出這洞窟。可他最終還是收回了視線,他的目光落回到青年彷彿哮喘患者病發時一般猛烈起伏的胸膛,再往上移動,看見江雲思苦楚的、憔悴的面龐。
“是我。”季裁雪說著,單膝跪了下來,讓江雲思能平視他。他是想探一探江雲思的靈脈的,可那外洩的、肆虐磅礴的靈氣如亂舞的利劍般縈繞在江雲思周身,讓他甚至都無法靠近江雲思,“還能站起來嗎?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現在可能……有點難,但等一會,等一會我應該可以把靈氣收回來的,之後應該就可以、可以站起來了……”江雲思的聲音帶著顫抖,他的話語顛來倒去,又彷彿迫切地想解釋什麼,“我……我從宮殿那邊……逃到了這裡……但是,但是師尊她……我、我沒有想自己逃跑的……不是我想讓師尊單獨留下的,都怪我,都怪我……”
“我知道,她是為了你而選擇留下拖住齊……拖住冥主的,她想要保住你。”季裁雪打斷了江雲思絮絮叨叨的話,他擰眉看著江雲思頸處紅色的、浮動的靈脈,共情帶來的壓抑和沉痛讓他的心往下沉降,但眼下顯然不是消沉喪氣的時候,“妄自菲薄,愧不敢當沒有任何意義,事情已經發生,曇霜仙尊的極寒術能保她三日的絕對安全,想要救她,我們得首先逃出去,去搬來援兵,你明白嗎?”
曾幾何時,在江雲思還扮演著“江海海”的角色之時,都是他像一個沉穩的長輩般照拂著季裁雪。而今表象被撕碎,痛苦的記憶和紊亂的靈氣攪亂了江雲思的神思,讓季裁雪反倒承擔起指引的職責。
有一瞬間,季裁雪的心底閃過一個令人略為迷茫的問題:江雲思還能回到正常的狀態嗎——無論是模仿江海海,還是作為他自己?
他沒有來得及深想便被江雲思的抽泣聲打斷,江雲思的呼吸變得越發急促,那些冒著紅光的經脈又鼓脹了幾分,彷彿下一秒就會被暴漲的靈氣撐裂,噴出象徵枯竭與死亡的鮮血來。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都是因為我,是我害了你們……如果我沒有出生就好了,如果師尊沒有把我撿回來就好了,如果……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