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範逾引頸長鳴。
鐵翅銀嘴雕本來準備要飛走了,在空中盤旋了一下,又飛了下來,落在一株大梧桐樹上。它眼睛瞪著範逾很是不服氣,遽然瞋目狂鳴。你這類人,竟然比本雕會叫,是可忍熟不可忍。
鐵翅銀嘴雕不服氣,範逾當然也不服氣。爾類畜生,難道我還怕你不成!也不管這兩人了,扔下青龍神劍,雙手往後一揮,做飛翼狀,彷彿這樣的叫聲會更大,和鐵翅銀嘴雕比起賽來。
瘋了,全都瘋了。
段山河也瘋了。原本是雙膝著地的他,此時雙手也撐在地上,爬了過去,想要把範逾扔下的神劍撿回來。
段山灣身軀微微一顫,覺得大哥爬得太慢了,他也想爬過去。此時緊張到了極限,在這樣詭異的情形之下,真是度秒如年。這一幕,簡直比夢還荒唐。
一步兩步,一步兩步。在這光滑的地板上摩擦,摩擦……終於摩擦到了神劍的位置,段山灣一個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他不敢有任何動作,兩人也不敢使用任何術法,生怕打擾了範逾,把他從癲狂的狀態下喚醒。
終於,神劍到手了。
段山河的心臟彷彿都卡在喉嚨之中,把神劍銜在嘴中,調轉屁股,又立即爬了回來。和段山灣一道,趕緊溜之大吉。
範逾任由段山河取走神劍,似乎什麼也沒看見。此時一心一意,和這雕競起賽來。直到把喉嚨都叫破了,範逾終究不是禽獸,終究不敵雕聲大。畢竟雕的聲音有著特定的頻率,本該就是禽鳥才能發出來的。範逾是人,如何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既然比不過,鬥志就沒有了。範逾恢復了一些清明,彷彿是怕見到陌生人的未出閣的大姑娘一樣,猛然大叫了一聲,逃離了段家。
範逾不僅逃離了段家,也逃離了青石鎮,逃進了西邊,一直逃進了大山深處……
薄暮,落日壯觀,像是一個巨大的火球。
霞光灑遍,如同咳出的鮮血。
範逾悽苦,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廢物。連掌控自己的肉身都辦不到,不是廢物又是什麼呢?
範逾內心孤憤,受傷之後,思想越來越狹窄,就越發對自己苛求起來。殊不知他身為一個23歲的少年,沒有任何依仗,到如今可以覆滅段家,已經是驚人的了。要知道,段家為四大家族之首,矗立千年。這樣輝煌的行動,他還覺得自己是一個廢物,多少有一些自暴自棄的意味了。
天地間的血色褪盡了,又彷彿結了痂,赤色的痂,漸次化為黑色。黑夜降臨,範逾來到養龍湖畔。
這一段時間,煌無憂特別忙,忙到沒有第一時間出來見範逾。王命薄留下的財產可真不少,這一次的戰鬥雖然損失巨大,但是並沒有波及原先的弟子……
湖水蕩動著漣漪,沒有任何禽嘯獸吼。
這裡是養龍湖,有著時間最強大的失常獸,其他的獸如何還敢叫?因此,這裡是非常寧靜的,沒有任何獸禽之聲。
這是範逾渴求的,範逾享受這樣的時刻。
煌無憂滿臉春風,急忙拉住範逾的手,激動道:“範哥,你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哦,你在等我?”範逾望著煌無憂,是忙碌且愉悅的神色。
煌無憂愉悅忙碌的神色瞬間為之一變,臉上有哀色,嘆了一口氣,道:“唉,如塵哥哥、尚方仙子、匡廬老人的傳人……我全把他們葬在這裡了,想不到異螺者和深度化形的生靈竟然是那樣的恐怖非凡,這是我沒有料到的。是我輕敵了,我對不起哥哥姐姐們……”
範逾思之,那一戰他是幸運的。若非晚到,恐怕也死了。
範逾默然,想到這些人,特別是想到雪姑娘,覺得他們死了反而是解脫了。自己這樣的怪傷,竟至於沉淪,實在是不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