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墨看著他,雖不認得是誰,卻覺眼熟,忍不住看了又看,最後不知為何,竟自笑了。
看見他笑,來人的面上卻還是沒什麼表情。他徑直朝林墨走過去,自那床邊坐下,問道:「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
他聲音冷淡,林墨聽了,先作搖頭。
手是斷了,可是不疼,其他的傷,好像也沒覺得什麼,不知道是因為這暫造的肉身自己恢復了,還是有人為他先行妥善醫治。
他剛要問對方是誰,來人卻已經先拉著他那右手,看了一看,林墨就覺手腕處溫暖,竟是他將內力凝聚。
短暫光華過後,林墨就見自己的手復原了。
林墨頗為驚訝,從前季朝雲雖不說,他也猜得到造這凝魂聚體的道法之難;可面前這位,以修為幫他修復了斷手,卻像是十分容易。
這就罷了,來人竟還對林墨道:「是我多事了……不過我想,你應該也不喜歡斷著一隻手吧?實在不太好看。」
這是真的!討厭的臭灩九,還不如個陌生人明白事理!
林墨眉開眼笑,問道:「為什麼要說你多事呢?是我勞煩了你才對!」又道:「謝謝你!」
來人卻看他,竟道:「為你造這肉身的人,倒是十分認真。」
眼前這個林墨,真就是當年不曾逢難的林墨,眉目如畫;若再做往日那些輕浮打扮,正是鮮衣怒馬,風流少年,叫人看了喜歡。
林墨就又笑了,季朝雲於何事上不認真呢?總是認真的!他面上有些得色,道:「季仲霄嘛,就是這樣的,我都替他累!」
說到這裡,又想起來再問:「對了,季朝雲還好嗎?他在哪裡?」
來人還不曾答話,他就先抱怨道:「我問灩九,他什麼都不跟我說!」壞透了的灩九!
「季朝雲也無大礙。那天我救了你們兩個,看他重傷,就先把他送回季氏的山門處了……不過我想,你可能還是和灩九在一起要好些,所以才把你帶了回來。」
林墨點頭,覺這眼前人真是心細,如今看他說的十分平靜,並不自誇自傲的,雖覺不識,心裡卻肯相信。
此刻的林墨,確實也不便去季氏叨擾,如今知道季朝雲安好,已覺安心。
他此刻才又對來人道:「真的很謝謝你救了我們……可是我想問,你是誰呢?」
無親無故的,勞人家相救,林墨真的不好意思。
「我?」
對這問話,來人頓了一頓,方對林墨道:「我是秦佩秋。」
林墨恍然大悟。
季凝芳曾說這個秦佩秋是他酒友,且那言語裡的意思,還十分想見他一見。
林墨便又仔細看他,越看越覺得這個秦佩秋真有風姿俊秀,也堪配得季凝芳,實在想替他們牽線搭橋的……也不知道為何季朝雲竟那樣嫌棄,難道是不願意看姐姐出嫁麼?
虧他還是堂堂令秋君呢!真是小家子氣,下次見到就羞他!
林墨想得季朝雲會有的表情,又笑了起來,對秦佩秋道:「原來你就是秦佩秋?我們是不是認識?從前還一起喝過酒?」
說到此處,更覺不好意思了,林墨誠懇道:「實在是對不住你……我可能是死了太久,有些事,我現在真的想不起來。」
想到朱厭所言,自己缺失那一皤,林墨都不禁眼神一黯,一時不知道再說什麼。
他低著頭有心事,秦佩秋便也看著他,眼前卻全是他當年的模樣。
林墨那自小到大,在自己面前苦惱的樣子,高興的樣子,還有流淚的樣子。
凡此種種,今日已皆作過往雲煙。
但秦佩秋卻只道:「沒關係。你也不必總說謝,我是你母親一位故交,照顧你是應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