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說樹挪死人挪活,可初宜離開榕縣,來到北城,這大半年的時間,說退了層皮也不為過。
當下,剛剛適應氣候的嫩枝,就又要挪一次盆了。
等初宜跟沈靖川匆匆告別後,車子便駛出地下車庫,往沈兆庭的住處去。
司機專心開車,坐在副駕的秘書見縫插針地匯報工作上的事,沈兆庭靠在後座的座椅上,一手搭著車門,微微闔眼,很偶爾地「嗯」一聲,表示在聽。
他的日常生活就是這樣,生硬地加進來一個初宜,的確格格不入。
初宜坐在沈兆庭旁邊,但緊靠著車窗,兩個人之間隔著完全可以再坐一個人的空隙。
她的兩手交握,放在腿上,脊背筆直,低頭垂眼,無論叫誰來看,都是十足的拘謹。
沈兆庭還有應酬,放下初宜和秘書,司機就拉著他掉頭走了。
能專門走一趟去接初宜回來,已經是沈靖川磨了好幾次的結果。
——
搬到沈兆庭那裡以後,初宜的生活改變得比想像中多。
沈兆庭的工作忙,每週末回他爸媽家吃飯,對他來說,不是固定專案,初宜週末回家兩天,能見到他的次數也並不多。
一開始,沈靖川或者書晴還會來接初宜。
後來有一次,一晚上沒有公事的沈兆庭心血來潮,想起關心初宜的學習情況,接連看了她到本部以後的四次考試成績。
他的行事作風跟沈靖川大相逕庭,對沈思行是棍棒教育,對初宜雖然不至於,實質性的溝通次數也並不多,但也沒多少和藹可親就是了。
當時初宜站在邊上,緊張得手抖。
沈兆庭大概看完,倒沒說什麼難聽的話,第二天,沈兆庭的秘書趙佳欣來家裡,問初宜的喜好,初宜才知道,二叔要給她請兩個家教老師,都教英語,語法和寫作輪流補課。
初宜根本沒有像是之前跟沈靖川爭取「自己努力」的機會,還因此立刻開始了走讀。
家教老師一般都把小測安排在週末,初宜也就很少再有回老宅聚餐的機會。
只有偶爾的幾次,沈兆庭有空,她上課上到一半,被電話叫下樓,跟沈兆庭回去匆匆吃完,匆匆離開,能短暫地見書晴她們一面。
上了高二,本部的學習節奏陡然加快,第一學期結束時,高中階段的必修課程都已經學得差不多了。
這學期的家長會安排在學期末,考完試的第二天上午出成績,下午開家長會,初宜提前一週就跟沈兆庭的秘書報備過。
寒假第一天,她難得睡了個懶覺,睜開眼睛,已經八點半了。
她習慣了新家的安靜,畢竟大多數時候都只有她一個人。
初宜從床上爬起來,拉開窗簾,晴朗冬日的陽光太好,沒忍住又撲進被子裡,深深吸一口昨天剛曬過的羽絨被。
沈靖川熱愛買床品,最近還又送來一箱,初宜將臉埋進毛茸茸的被罩裡,心裡有點空落落的。
可能是因為記著要去開家長會,沈兆庭中午回來了一趟。
半上午,熱烈的陽光從落地窗傾灑進來,晃得整片陽臺都反著光,所以初宜拉上了遮光窗簾,客廳裡很暗。
初宜正趴在沙發上看電視,突然聽見指紋鎖開鎖的聲音,還嚇了一跳,回頭就看見沈兆庭白衣黑褲立在玄關,抬手開了客廳的燈,居高臨下看著初宜,面孔英俊像是馬上可以參加婚禮。
不知道平時怎麼樣,反正初宜在的時候,沈兆庭沒在這個時候回過家。
「二叔。」
她手忙腳亂地爬起來,愣了愣,慌忙收拾沙發上凌亂的珊瑚絨毯子,又去拉開窗簾。
沈兆庭倒沒說她什麼,放下車鑰匙,手裡還拎了個大盒子,轉身朝餐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