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輪廓從淺至深,漸次清晰,熟悉無比。
幾乎是同時,一陣窸窣的足音遊刃有餘地落在耳邊,緩慢逼近。
她周身縈繞著流淌的煙霾,長裙下襬拂過荒涼的衰草。
每行一步仿若都帶著不緊不慢的氣韻,姿態端莊又肅殺,舉手投足間滿是令人敬而遠之的氣場。
黑衣人似乎沒想到她真的會親自走過這片毒區,頓時驚愣在原地。
“觀……”
字才吐出一半,他剛張開嘴要說話,平地裡一股疾風猛然掀翻無數枯枝敗葉。
觀亭月的速度之快,簡直有摧枯拉朽之勢,他僅僅一晃眼睫,冰冷有力的五指便追風逐日般掐上了脖頸。
對方雖是個女人,手卻意外的修長,扣在咽喉處密不透風,稍微使勁,他瞳孔便忍不住朝上顫抖。
下一刻就是瀕死的感覺。
這所謂的安全之地算不上寬敞,留給人活動的空間很少,觀亭月面無表情地打量了一圈。
腳邊是熄滅的火堆,火堆旁有吃剩的乾糧、骨頭以及一些雜亂的垃圾與破舊衣物。
看得出,這位窮兇極惡的放毒者,修養並不怎麼好。
她把眼光輾轉挪回他臉上。
在遠處難以瞧清,而今面對面端詳,才發現此人的兩頰遍佈著深淺不一的斑痕,或紫或紅,醜得驚世駭俗。
應該是被各類蛇蟲鼠蟻之毒浸染的結果。
他學了數年的旁門左道,也不是沒讓業障反噬自身的。
觀亭月將指間的勁力稍作收斂,留給對方一點喘氣的餘地,嗓音清冷低沉:“我如約而來,解藥呢?”
“真不愧是……觀家大小姐……”男子扒著她的小臂,半是譏誚半是諷刺地說道,“有膽識,有魄力,在下佩……”
她打斷:“解藥呢?”
後者先是大口大口地呼吸咳嗽,因窒息而泛青的嘴唇哆嗦片刻,而後艱難地自懷裡摸出瓷瓶。
“你要的……解藥……”
他撥開塞子,動作微微發顫地往掌心倒了倒。
然而什麼也沒有倒出。
——瓶中空無一物。
觀亭月的雙目就隨著他的手勢上下偏移,目不轉睛,像是很滿意她能有這樣的反應,男人的唇齒間卑劣地溢位極刺耳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虧你也會上這種當——”
力道猛地收緊,他笑至一半就變了臉色,改為痛苦壓抑地低吟。
“咳——”
“解……藥?我怎麼可能會給你解藥……”儘管脖頸被掐得幾欲折斷,男人仍然身殘志堅地吃力譏諷,“你是活傻了吧?我與你的仇怨……不共戴天!我會把解藥給你嗎?笑話!”
“我只盼著你不得好死!”
對面的女子眼眸深邃沉寂,黑曜石一樣,冷冷的,看不出情緒也看不出喜怒,只一言不發地注視著他。
“哦,我明白了。”隱約是有了什麼猜測,黑衣人撇下一點視線,“你該不會是實在走投無路,才只好破罐子破摔,打算賭一把……”
他壓根不在乎咽喉的疼痛,臉上皆是復仇的愉悅,“真是風水輪流轉——你觀亭月也會有今天!”
“從一開始,你就想殺了我,還有整座城的百姓。對嗎?”她靜默半晌,終於開口。
“不錯。”男人將言詞從緊咬著的牙縫中擠出,“你們都該死。”
“可惜我沒辦法殺了他們所有人,但沒關係。”
他倒是十分釋然,“你如今也吸飽了毒,沒有解藥,是活不了的。”
男人摁住她緊扣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滿眼赴死的欣慰,“反正我這八年本就是偷來的,丟了也不心疼。能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