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就是……
半柱香過後,燕山被她揍得滾出了一丈之遠。
觀亭月看著自己手裡的武器,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孩子,內心十分驚惶:這麼不禁打?
怎麼辦?
她忐忑地琢磨:對方瞧著如此瘦弱……會不會給打壞了?她爹該不會來收拾她吧!
好在很快,對面的燕山便一聲不吭地顫巍巍爬起身。
他使的是兩柄纖細的雙刀,似乎更像女子用的兵刃,動作極為迅敏,從肉眼分辨不出走的是哪個路數的功夫,但一招一式裡總滲出點兒邪性來,和觀家淵渟嶽峙的正派之氣截然不同,是一種純粹的殺招。
圍在四周的少年們見狀,先鬆了口氣,繼而又覺得這結局毫無懸念,紛紛唏噓地散開。
“唉,果然還是大小姐更兇殘啊。”
“咱們‘男人當自強’小分隊,怕是今生都出不了頭啦。”
“全院人的希望破滅了,大家散了吧,散了吧……”
他們腳底抹油地開溜了,反而讓站在場上的觀亭月獨自面對著燕山有些手足無措。
她朝左右張望一圈,感覺到了孤立無援的蕭瑟,最後索性先聲奪人地給自己造勢。
“誒,你輸了,願賭服輸,按慣例要負責挑今日的水,這是和我比武的規矩。”她端起一副當家做主的姿態,嚴格道,“不準偷懶,我會不時來監督你的,聽明白了嗎?”
觀亭月與人約架比吃飯還勤快,說完也根本沒將這場插曲放在心上,轉頭便拉著她三哥找廚娘加餐去了。
仗著父親是一軍主帥,她在城中基本橫著走,想練功就練功,想瘋玩就瘋玩,除了觀林海無人敢管她,即便偶爾跑到軍營重地裡逛上一圈也是家常便飯,不會有誰阻攔。
於是一日下來,招貓逗狗,吃喝玩樂,燕山的事情早就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別說監督,連家都沒怎麼回,根本不記得白天打趴下的人究竟是圓是扁。
就這樣一直到入夜,定昏時分。
因為吃得太飽,觀亭月輾轉睡不著覺,只好跑出來消食,甫一踏入後院,當場讓那滿地的水桶驚呆了。
但凡能盛水的器皿,無論大小皆在院內碼得整整齊齊,放眼望去全是瀲灩的圓圈。
她在一片盪漾著月光的水面小心穿梭,躲障礙物般艱難行進,終於在水井邊發現了那個勾著腰認真汲水的少年。
“你在幹嘛?”她震驚道,“你知道王大娘明天一早看見這個場面她會暈過去的嗎?”
清瘦高挑的少年直起背脊來看她,不興水波的眼中難得有一絲茫然不解的情緒,但他仍舊站在那裡,拎著空空的水桶,好似不知下一步該怎樣行動。
“喔……”她總算想起點原委,卻沒記起名字,“你是早上那個、那個誰?你怎麼還在這兒?”
對方木訥地張了張口,幾乎有半盞茶的時間,最後卻還是沒什麼也說。
觀亭月終於認識到他可能不是話少,他是根本聽不懂話,看這樣子,恐怕連稍稍豐富點的表情都不容易做出來。
“誰讓你打那麼多水的?你這是幹了多久?一整天嗎?”
燕山嘴唇微微一動,啞著嗓音極緩慢地開口:“……輸……輸了……”
她眉毛都快擰成了一朵蝴蝶結,叉起腰:“我知道你輸了,那我也只是叫你挑滿今天的水,沒讓你挑一天的水啊。”
觀亭月:“……”
她講完自己都有些繞住了。
少年似乎很吃力的模樣,他乾站在原地,像在消化剛剛聽來的語言,過了好一會兒方上前一步,目光執著:“刀……”
觀亭月不明所以地皺眉:“刀?”
他依然堅持:“……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