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地詫異了一會兒,繼而隱晦地眯起眼乜他。
“大哥,原來是你同月姑娘一道出行哪,我說呢,怎麼那日晚上特地找我講那些話……”
他不是永寧的地方官,和燕山沒有公務上的往來,並不知曉其身份,只以為是哪家的公子哥。
觀亭月準確地捕捉到裡面的重點,“‘那日晚上’?”
“你們見過嗎?”
“當然見過。”白上青憋著滿腹的蔫壞,沒心沒肺地就要開口,“月姑娘,我同你講啊……”
才起了個頭,便被一聲重重的咳嗽給攔腰打斷,燕山倒是面不改色的樣子,淡然道:“八月的山風是不冷嗎?你們這麼站著,還要不要住店了。”
後者也不介懷,聽他提住宿,反而熱情起來,“對對對,忙了一整天大家都該餓了。我們進去說,邊吃邊聊。”
“昨晚下了場雨,夜裡可真要趕上冬日那麼凍殺人了,我讓掌櫃搬幾個火盆來。”
一到用飯的時刻,觀亭月便本能地惦記著她那兩張大餅,略側過身,打算回車上取包袱。
燕山瞥見這番動作,眉間細微地一擰。
觀亭月:“你等等,我去拿幾個餅。”
“誒,都碰上了,啃什麼餅啊。”白上青一向自來熟,斷是不會同人客氣的,上前把她手腕一拽,“走走走,我請你們吃涮羊肉,大鍋子,熱乎的呢!”
隨後不由分說地招呼著眾人進客棧,連那幾個趕車的親衛也沒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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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酒店陳設雖老舊,打掃得卻乾淨,一樓廳堂有股水洗過的清新味道,挺好聞的。
夥計手託著食盤健步如飛地在眾客人間穿梭,大約是離城鎮已經不遠了,往來打尖住店的人不少,周遭滿是喧囂的吵雜聲。
“你們是要去鳳陽府尋人?”
涮鍋裡的湯滾得正歡騰,白煙層層地往外冒,江流目不轉睛地等著肉片燙熟,吃得滿臉通紅。
觀亭月和燕山則坐在一旁,各自就著熱湯將米飯泡軟,這是軍中飲食慣有的習俗,圖個省時方便。
白上青品了半杯梅子酒,嘆氣說,“還想留你們在蜀地多玩幾日的。被調到這山高水遠的偏僻處,連個相熟的人也沒有……”
燕山輕描淡寫地懟他,“大家都有事在身,哪兒有閒工夫陪你玩兒。”
他倒並不生氣,無所謂地聳肩笑笑,“所以嘛,我才追著和你們同路,等到城裡還能盡一盡地主之誼。”
“對了。”白上青放下酒杯,“說說你們要找的人唄,什麼身份,什麼相貌,沒準兒我認識呢?”
燕山攪著湯碗,遞來一眼,“你會認識?”
“哎,大哥,聊天嘛。”少年嫌他太無趣,“本來就是隨便聊聊啊,不然多沒意思。”
為了配合他不至於冷場,觀亭月卻也給面子,把竹筷一擱,沉吟道:“……他是我二哥,名字裡有‘天寒’兩個字,眼下的年歲應該三十一二吧。”
她比劃說,“身長約八尺,不胖不瘦,平時因為練大刀,手臂上很有力道,相貌……談不上和我有多少相似,但人就是比較……呃,憂鬱。”
白上青:“憂鬱?”
觀亭月感到不好形容:“就是喜歡唉聲嘆氣,不管做什麼事都很悲觀,總認為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是個錯誤。至今沒有自我了斷,大概是怕痛吧。”
燕山摩挲著粗糙的碗沿,在旁補充道:“他還喜歡一個人碎碎念,尤其對著手裡那把刀,話格外多。”
她轉過頭:“他愛嘀咕嗎?我怎麼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後者漫不經心,“他若是對著你念叨,早就被你揍了。”
“哦。”觀亭月想來有道理,“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