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前安娜只知道艾德蒙每一任的家主都會有一位等同於心腹秘書官,還帶起一股小家族間模仿的潮流,但秘書官的人選利益錯綜複雜,甚至還有當做情婦掩護的名頭,所以安娜也暗自猜測艾德蒙的秘書官是不是家族間的一種利益交換,或者是出於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實際上,艾德蒙家對秘書官的甄選十分嚴格。只能從一定年齡以下的,同時失去父母的孩子中選拔,並且不會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他們會選出與繼承人年齡差不多的、許多優秀的苗子,再將這些人都放到繼承人的身邊。直到最後透過競爭和繼承人的指定,這兩項評估指標來共同選擇最後的人選。
只有繼承人本人的指定是不夠的的,歷史上也有些違背繼承人意願的結果出現。
“靠自己的學識來競爭,這真是再公正不過的選拔了。”
聽到這裡的安娜又換上一副得體的笑臉,如此評價道。
但她的心裡實際上很清楚。年紀小的、失去了自己的雙親的孩子,自然會把撫養他們的家族投入感情,童年的玩伴和身份的差距不會讓他們對繼承人產生什麼矛盾。矛盾只會在這些孩子們中醞釀爆發。說是知識的競爭和繼承人的指定兩項標準,但如何討人喜歡,想必也是交際手腕的一種考驗,只會諂媚的人不可能留下,只會學習的人也不需要留下。
他們如同在圈養家畜,讓他們自行競爭,高高在上地坐在看臺前,彷彿在欣賞一場與自己無關的爭鬥,只關心最後的勝者能否達到自己的標準。
傲慢又噁心。
這些都一位在廚房工作的僕從告訴安娜的,只能固定在一個地點的人總是熱衷於聊天,工作了數十年的人中年女人更是如此。這位僕從自稱艾德里奇少爺出生之前就在艾德蒙家族工作了,從艾德蒙少爺出生起就負責了他的飲食,甚至還稱得上有幾分薄面。
說這些的時候她的臉上毫不掩飾驕傲又歡欣的神色,彷彿是什麼了不得的人似的,說到情婦的時候還意味深長地看了安娜一眼,其味無窮的眼神和安娜腦海中看不清臉的男人意外地重合,扭曲的反胃感立刻從她胃的底部爬上來,溼淋淋地填滿她的喉嚨,令人作嘔。
但她只是強自忍耐著,掩飾自己的不適,甚至還得體地向她行了個禮。而那位僕從竟然也仰著下巴,接受了。
時間從不停止,不知不覺間,安娜已經在此生活五天了。
艾德里奇仍舊沒有來過。
人心既純粹又駁雜,既善良又殘暴;冷淡和熱情,厭惡與喜愛,能同時浮現在一張臉上,虛偽又真摯。
在艾德里奇離開、未曾出現的第五天,宅子裡的人心明顯浮動活躍起來。
行走在宅子中間,她能感覺到僕人們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眼光越來越放肆,輕蔑和好奇從心底肆意地浮現到了他們的目光之中。在這些眼光中,安娜的惶恐和自卑又從她的心底逐漸爬了出來,如同每個人心底揮之不去的夢魘,即使她挺直著脊背,揚起下巴,驕傲地像是隻孔雀,這些目光刺來的感覺都揮之不去。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告訴自己沒什麼好怕的,這不過是第一步而已,你將來經歷的事情要比這多的多,可不能現在就倒下。
謊言說多了就變成真的,扮演一個人久了連自己都會忘記。然而安娜目前離這些還差得很遠,每當她踏出房門,從僕從散發著輕蔑目光的眼睛中看見自己的時候,這些偽裝都會瞬間崩塌。從他人的眼睛中倒映出的自己,彷彿無時無刻都在嘲笑本人,她說看啊安娜,你就是這麼一副卑微齷齪的樣子,再怎麼裝作是清純善良的小姐,也改不了你骨子裡卑劣的事實。謀求自己的目的有什麼不對?想過上好日子有什麼不對?用下作的手段有什麼不對?更何況手段哪有三六九等,達到目的不就好了嗎?你又何必猶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