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眯了下眼睛：“等很久了？”
中年人點了點頭：“是的，自從知道那件事的發生，下官就知道大人您會來，只不過沒想到卻苦等好幾天。”
“還未請教？”
中年人笑道：“下官河東郡守魯唯，字子攸。”
長孫無忌拱了拱手：“原來是魯大人，這廂有禮了。”
魯唯卻是笑道：“大人又何須這麼客氣呢？這件事怎麼處理，下官自是心知肚明，不過希望大人別牽連太多人，他們也不過是聽命行事罷了，何其無辜？”
長孫無忌沒有絲毫猶豫，搖頭道：“這樣的話就不必說了，這件事怎麼處理，不是你說的算的，本指揮使同樣也說的不算，本指揮使也是聽命行事而已。”
魯唯聞言一嘆：“說的也是，是下官莽撞了。”
長孫無忌對著魯唯伸出手。
魯唯明白長孫無忌想要什麼，再度嘆了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張紙，猶豫片刻後交給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開啟掃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人名。
隨後，長孫無忌將名單交給手下：“去吧，處理一下。”
“是。”
看著離開的一眾錦衣衛，魯唯臉色有些發苦。
在他看來，是自己害了這些人。
長孫無忌看著魯唯：“魯大人，給自己想個罪名吧，燕王殿下仁德，明面上會將你與家小流放，暗地裡本指揮使會給你找一個好地方讓你度過餘生。”
聽到這話，魯唯卻抬手咬了一下指甲，隨著這個動作，魯唯臉色很快就有些不自然起來。
魯唯嘴唇不自然的抖了一下，強笑道：“下官感懷燕王大恩，不過就不必那麼麻煩了。”
說著，魯唯嘴唇抖得更厲害了，臉上更是浮現一抹不合理的紅暈。
長孫無忌剛想說些什麼，卻猛然意識到不對勁，猛然站起身：“魯大人！你……”
魯唯嘴角留下一縷烏黑的鮮血，強撐著笑道：“下官一生，不敢說為官清廉，為國為民，但是也敢自誇一句問心無愧，但是……這一次，下官真的沒有臉面活下去了。”
“下……下官……下官知道梁王死訊之後，就知道這……這件事不能暴露出去，也知……也知道下官以及下屬下場不會……不會很好，下官雖有活路，但是卻……卻無顏面對下屬的家人。”
“但是……下官……下官並不怨恨任何人，這是下官的……下官的命，還勞煩指……指揮使大人，幫下官謝謝……謝謝王爺，下官……”
還沒說完，魯唯口中猛的湧出一口黑血，眼眸黯淡下去，腦袋無力垂下，再無聲息。
長孫無忌愣愣的看著死去的魯唯，有些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他之前並未瞭解過魯唯，但是就從魯唯明知道自己有活路，卻依舊毫不猶豫的自盡，就知道魯唯絕對不會是個貪官。
若是魯唯是個貪官，或者不是特別好的官，長孫無忌都不會這麼難受。
但是……偏偏魯唯是個好官。
僅僅因為下屬因為他而遭到殺身之禍，無顏面對下屬的家人便自盡了。
好官本來就少，結果因為長孫無忌自己的胡作非為，現在又少了一個。
說心裡話，長孫無忌之前哪怕被打，被吊起來，被無舌恐嚇，明知道自己幹了以後大機率會死，都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也不曾後悔。
但是現在，面對坐在椅子上死去的魯唯，長孫無忌心中第一次有了一絲悔意。
長孫無忌甚至都不知道回去以後怎麼跟鄭淵說，以王爺的性格，知道了以後怕是會打死自己吧？
想到這一點，長孫無忌忍不住苦笑起來。
魯唯啊魯唯，你真是害苦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