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塌的靈洲界,她的回答始終堅定亦不會改變,那便是:“想好了,我要嫁。”
長穗是被桓凌養大的。
她生於天地間,自有了意識睜開眼看到的第一人,便是少年桓凌。他們相伴千年,沒有血緣卻比親兄妹還要親近,為了救回桓凌,她可以做任何事。
夢中的進展很順利,又或者說,和現實的靈洲界一模一樣。
神劍宗開始準備大婚,她與桓凌的喜訊昭告天下,她的徒弟暮絳雪難以接受負氣離宗,等到大婚當日,賓客來至,她穿著殷紅的喜服行在婚道,承下兩側賓客的掃花道喜。
就在長穗即將走到桓凌面前時,人群忽然起了躁動,“怪事,我怎麼有些心窒難安?”
“是錯覺嗎?老夫怎麼覺得西南方地面在顫動?”
“不,不是錯覺,好像有什麼恐怖的東西正在靠近,我感知到了!”
“何人敢在神劍宗裝神弄鬼,速去查探……”
變故只在一瞬間。
不等眾人做出反應,殿前入道忽然裂出一道縫隙,緊接著裂縫攀爬開裂越來越大,阻攔住長穗邁向桓凌的前路。濃郁的陰煞之氣湧現,粘稠黑霧以極快速度遮天蔽日,裂縫中突兀伸出一條粗c長佈滿硬鱗的蛇身觸手。
“穗穗,快逃!”裂縫對面,長穗聽到桓凌喊道。
“不要回頭。”
“穗穗,千萬不要回頭。”
夢境一寸寸坍塌昏暗,耳邊出現熟悉的淒厲慘叫,周圍似有烈火在焚燒。長穗的視線陷入黑暗,她看不清周圍發生了什麼,只能跌跌撞撞往前跑去,大聲喊著阿兄的名字。
這是夢。
長穗一遍遍告訴自己,她只是陷入了夢魘中,必須趕快離開。
然而在夢中,她的身體彷彿不受控制,固執在黑暗中跌行,婚服也因此破破爛爛。她走了不知多久,體力不支即將跌跪在地時,一隻手自身後穩穩扶住了她。
“阿兄?!”長穗驚喜,剛要回頭。
就聽身後傳來低低的嘆息,“要讓你失望了。”
黑暗中盪開層層暗紅,與鬼魅烏髮糾纏在一起。那人將蒼白的手搭在長穗肩膀,貼身靠近湊到她耳邊,聲線輕柔又緩慢,“是我呀。”
“師尊。”
譁——
長穗轉頭的剎那,夢境破碎,難以言說的心窒感直接將她拉離噩夢。
“……”
長穗醒來時,呼吸不暢滿頭大汗,下意識去摸眉心。
可她也不知,自己因何要摸眉心,只覺得渾身顫慄像經歷了一場很恐怖的事,遠比她先前的任何一場噩夢,還讓她驚懼震顫。
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場大婚,究竟發生了什麼?!
長穗捂住疼痛欲裂的額心法印,知道自己遺忘了一部分很重要的事。又或者說,並非是遺忘。
目光落在腕上的無垢綾上,輕薄細細的法線在她腕上纏繞了數圈,冰花吊墜在其上突兀又不搭。這枚冰晶雪花吊墜,是長穗來到凡世後,才出現在無垢綾上的,冰花吊墜上有她的靈力波動,被施了高階封鎖咒。
初入塵世後,長穗察覺到自己的記憶出現殘缺,花了好些功夫,才解開封鎖咒上的第一道禁制,冰花中釋放出來的並非她殘缺的記憶,而是一段她的獨白:
【長穗,當你聽到這段留音時,你已經離開了靈洲界,跳入了三千虛空境入了輪迴。
我並不知虛空境會將你傳送到何方世界,也不知你會以怎樣的情況進入凡世,但我知道,此刻的你定茫然不解,究竟發生了什麼,現在由我來一一告訴你:
靈洲界毀了,毀在了你親手養大的徒弟手中。他不僅叛宗墮魔,還讓蠻荒重現世間,將靈洲界變為人間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