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滑,但長穗也不至於沒人攙扶就摔個狗啃泥,沒一會兒便將手從暮絳雪掌心掙出,暮絳雪偏頭看了看她,沒有強求。
“師尊手中拿的什麼?”
“海棠甜果。”
兩人並肩走在宮道,兩側是朱牆碧瓦,每隔幾步掛有七彩琉球燈,硬生生將森冷威嚴的王宮襯出幾分暖意。
不時有巡夜的侍衛途徑,見到他們默默行禮,兩人就這麼安靜走了片刻,暮絳雪又問:“是王儲殿下送的嗎?”
今夜的長穗心情實在是好,當著自家徒弟的面,她也沒有太過遮掩情緒,便點了點頭,“知道我喜甜果,阿兄特意為我尋來的。”
她的笑容並未像剛剛那般外放,但卻能讓人一眼感受到她的喜悅。
暮絳雪像是被她的情緒感染,也彎起唇角笑了,嗓音輕輕道:“王儲殿下對師尊真好呢。”
她的哥哥,當然好呀。
長穗沒有反駁,默默將這句誇讚承下。
白日還沒那麼冷,長穗出門的著急,並未披羽氅,如今走著夜路才察覺到刺骨冷意。她將甜果又往懷中埋了埋,嘶了聲,揉了揉凍紅的鼻子,望著黑沉沉的夜色道:“怎得忽然這麼冷了。”
這股陰寒之感,似乎有些超出冬日該有的冷意了。
在長穗沉思間,暮絳雪突兀出聲:“師尊很冷嗎?”
“拿著。”不等長穗回答,空閒的右手被塞進黑玉傘柄。
她一時沒拿穩,傘身傾斜,簌簌雪花席捲撲面,長穗忙將傘柄抓牢,看到暮絳雪長身直立站在傘外,正在解絨氅上的繫帶。
“你……”清冽幽冷的雪香氣襲來,暮絳雪將脫下來的披衣攏在了長穗身上,將她人連腦袋一起裹在厚實的絨氅中。
寒意驅散,衣服中沾染著主人殘留的溫度,瞬間暖化長穗涼透的身體。
“這樣,還冷嗎?”暮絳雪垂睫幫她理順肩頭的白狐絨,寬大的兜帽下,長穗小臉雪白,白中還透著被凍出來的緋紅。
長穗確實不冷了。
這衣服連帶著她懷中的甜果也包裹住了,很舒適。但隨之而來的,是種無處安放的措亂,那種情緒說不清道不明,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長穗低頭看了看身上的披衣,低頭的動作導致大半張臉埋入狐絨中,吸了滿鼻雪香。她又抬頭去看暮絳雪,見他內裡只穿了一件白緋窄袖袍服,白皙的膚色不見血氣,總算憋出一句:“你怎麼辦?”
深夜已至,大多數宮門都已宵禁封門,他們要繞很遠的宮道回閣,衣服給她了,他怎麼辦?
暮絳雪似沒想到長穗會關心他,眉梢微挑,他搖了搖頭,“我不冷。”
想到他特殊的體質,見他也確實不像被凍到的樣子,長穗抓了抓衣襬,“那……”
做不來官場上那些客套的假推拒,長穗覺得,自己該坦然受下自家徒弟的披衣。奇怪的是,這明明是件很微小的事,可不知怎得,她竟有些糾結。
她在糾結不適什麼呢?
似看出長穗的心不在焉,暮絳雪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師尊在想什麼?”
“沒,沒什麼。”長穗收回亂七八糟的思緒,對他牽強笑了笑,補了句:“多謝。”
這還是長穗頭一次對他道謝,客氣到疏離,可見她有多不適應這番親近舉動。
暮絳雪神色未變,像是沒察覺出問題,反而笑了下道:“謝倒不必了,弟子照顧師尊是應該的,不過——”
語調微頓,他掃了眼長穗身上的絨氅,“我想借機向師尊討一件東西。”
聽到他有所求,長穗反倒鬆了口氣,好像身上的披衣沒那麼沉重了,她笑著問:“你想要什麼?”
暮絳雪:“海棠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