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過分聰慧精明的孩子,並不討喜。
與長穗的初次相識,是在太帝的壽典之上,他作為太子,有資格近距離侍奉太帝,理所當然接下了跑腿任務。
能讓太帝情緒失控並過分在意的人,不會是什麼凡俗之人,掌心攥著那串鑰匙,晉無雙擠入人群朝他們追去,特意屏退了為他開路的暗衛,如同爛漫沒心沒肺的小孩兒,擠入了他們的視線中。
事實證明,連太帝都不敢貿然相見的故人,確實不是什麼等閒之人,晉無雙派去監視他們的暗衛都被打了回來,那是他手底下最厲害的精銳,監視他們並非是他莽撞行事,是打著太帝的旗號進行過周密部署的,卻被雪十一輕飄飄扔回來,彷彿在嘲笑他孩子氣的手段。
那他在他們面前,不妨就脫去太子身份,當一個稚氣未脫的莽撞少年。
一切都在往他想象中進展。
他難以接近雪十一,卻輕輕鬆鬆被長穗接納,少女看起來大不了他幾歲,聽他喊姐姐時卻搖著頭一副吃大虧的表情,人不可貌相,晉無雙心裡葉門清,能讓太帝稱為故人的人,怎麼可能年紀輕輕是個普通少女。
他暗地裡特意打聽過四季循楓居,那是個百年前修建的宅子,一直被太帝小心翼翼掩護著。
宅子的主人早已被太帝抹去蹤跡,晉無雙難以探查,只知道那人是南榮當時的某位權臣,坊間流傳的鬼故事說,四季循楓居是某位駙馬為心愛公主所建立的避世之地,可惜兩人的結局眾說紛紜,總歸沒有一句好話,時間久了,這座佔地頗廣的漂亮宅子,也就成了凶煞鬼宅。
“駙馬……公主……”晉無雙對他們的身份早就有了猜測,只是苦於沒機會證實,只能裝傻。
他日日跟在長穗身邊,陪他們逛街遊玩,不懂眼色的隨時插入攪渾水,正計劃著如何讓他們近一步信任他時,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得到了長穗的信任,輕輕鬆鬆拿到了長穗贈予的大半錢庫。
晉無雙知道,他們看穿了他。
看穿了他稚嫩外表下,隱藏的蓬勃野心,只是長穗仍相信他有少年人的赤誠熱忱,將他當做孩子對待,而雪十一望向他的目光涼薄冷淡,他是看穿了人性中的惡欲,晉無雙不敢同他對視。
廟會的意外,是晉無雙有意放縱。
他知道,有人不滿他與太帝的親近,在私下調查他出宮後的行蹤,所以他故意跟去廟會,為了迷惑敵人,也是為了看看長穗是因何不願帶他同遊。千算萬算,唯獨沒算到那群人被他逼得狗急跳牆,竟幹出擄綁他的蠢事。
此後,他用一顆顆棋子堆出的棋盤,開始脫軌崩盤。
當他再去四季循楓居時,得到了長穗昏睡整日不醒的訊息。
當時雪十一就立在院中,長袖微挽輕敲石壁,對於他的出現冷淡無視。晉無雙也排斥與他同處一院,仗著年歲小,他想要去房中看看長穗,得到雪十一涼涼阻攔:“別去打擾她。”
晉無雙只能停下腳步,“那,要不要喚醫官過來……”
“不用。”
明明長穗的臥房近在眼前,明明他貴為南榮太子,榮寵加身,卻還是做不到隨心所欲,困拘到連一扇房門都沒資格推開。
莫名生出一股戾氣,他轉身看向雪十一,略帶尖銳,“穗穗姐睡了整日未醒,你就不擔心?”
叮——
玉石與尖釘碰撞,發出清脆聲響,碎屑隨風散落。
雪十一眉眼低垂,額心殷紅的印記細細如血痕,他始終沒有將目光投在晉無雙身上,答非所問:“同你那位太帝相比,你,差遠了。”
這同太帝有什麼關係?!
晉無雙的確足夠聰明,他的聰慧,連雪十一都認,但他也足夠愚蠢,蠢到已經遊走到墮落邊緣,卻還無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