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雲脫下汗漬浸透的寢衣,換上一套乾淨的衣裳,又拿起林夕的外衫出門去,打算先將衣物歸還,再去浴房要些熱水過來。
她剛開啟房門,就見林夕站在外面,氣息有些急喘,而他的腳下放著兩桶正在冒煙的熱水。
晚雲抿唇不語,低著頭把手裡的外衫遞過去,他伸手接住,卻沒有著急穿,而是隨手搭在肩上,俯身提起兩桶水,快步走了進去。
他把水提至盥洗室,擔心晚雲力氣不夠,又把水倒進大浴桶,試了試水溫,才轉身出來。
“那水有些燙,你等會兒再洗。”他提醒道。
晚雲冷著臉,沒有接話,送客之意顯而易見。
林夕聳聳肩,無奈地朝門外走去,可還沒到門口,他又突然停住腳步,回身大步走到晚雲跟前,扶住她的肩膀,懇求道:“晚雲,跟我回去,好不好?”
晚雲推開他的手,冷漠回道:“可以,前提是你得先殺了齊耶達,還要帶我的家人,以及蘇慕雲和何淼一同出宮。”
事情又回到這個無解的難題上。
林夕不停嘆氣,別說殺齊耶達,現在進了皇宮,父汗已知曉周穆家眷被關押在德陽殿,她們更加不可能離開了,他能救的,想拼盡全力救的,也只有晚雲和周念,哪裡還管得了其他人的命運。
可晚雲不想理解他的難處,她與他已沒有關係,不是朋友,更不是戀人,他們之間只有國仇家恨,和難以逾越的碧海深淵,他們從來不是同路人。
“我要進去沐浴更衣了,二公子留在這兒,是要替我守門嗎?”
林夕本就心中苦悶,聽到這話頓時火氣又上來了:“宋晚雲,你就這麼不愛惜自己嗎?昨日你穿成那樣,是故意在引誘齊耶達嗎?”
晚雲心虛地迴避著他的眼神,雙唇緊閉,不肯回答。
“你瞭解他的為人嗎?”他繼續問道,“你可知蘇慕雲在他手裡遭過多少罪,受了多少屈辱?你不躲得遠遠的,還主動去接近他,我看你是腦子壞掉了,分不清善惡好壞。”
晚雲眼眶泛紅,不甘示弱地仰頭瞪著他,嗓門也跟著提高許多:“是,我不知道蘇慕雲遭過多少罪,可你早就知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你的嘴裡還有一句實話嗎?”
當初剛到林府,她便託林夕去打聽蘇慕雲的下落,一連幾個月過去,仍是毫無訊息,慢慢地她也把此事放下了,只當是她已不在人世。
直到現在,她才知曉,原來林夕早已探聽到她的下落,也知道她生活在人間煉獄中,受盡齊耶達的折磨侮辱,他就這樣冷眼旁觀,沒有絲毫憐憫之心,甚至還瞞下訊息,不向她透露分毫。
助紂為虐的人,和殘暴作惡的人都一樣可憎。
林夕伸手緊緊抱住晚雲,任她如何掙扎,也不肯鬆手。
“晚雲,我是騙了你許多事,可究其根本,是怕你傷心難過,不忍告訴你真相。我可以直接言明身份,你為了保全家人,還是不得不委身於我,就像你依附於成烈一樣。
“可我沒有那樣做,也從未強迫過你。我對你的愛,遠比你想的多,我只想你幸福快樂,哪怕陪在你身邊的人不是我,是周硯,是周穆,我都可以接受。
“有些事,非我一人之力可以改變,家國紛爭,各自為政,我一樣的身不由己。我能做的,就是盡力保全你,還有我們的念兒。”
晚雲滿臉淚水,哽咽道:“保全我和念兒?可你們殺了我的丈夫,殺了念兒的父親,我怎麼可能再相信你?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一提到周硯之死,晚雲幾乎要崩潰,對他又咬又踢,歇斯底里地怒吼打罵。
林夕一聲不吭,默默忍受一切,心裡的痛苦並不比身上輕鬆半分。
晚雲咬得他肩膀鮮血直流,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