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形如同鬼魅一般,一掌按在容瑟的肩膀上。
頃刻之間,容瑟猶如被鐵鉗轄制住,桎梏感從肩膀蔓延開,全身不能動彈。
容瑟側眸看去,夏侯理隱忍著怒意的臉孔映入眼簾,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氣息奄奄的陳識清,厲聲怒喝道:“怎麼回事?!”
管家何紀之一臉錯愕,完全沒有預料到夏侯理會出現在陳府,半天沒有應聲。
夏侯理忍著怒氣又重複問一遍,他才如夢初醒,白著臉哆哆嗦嗦地道明原委。
夏侯理虎目瞠睜,看看陳識清,又看看容瑟:“荒唐!荒唐!”
娶男子為妻!
滑天下之大稽!
他拂開管家,在陳識清面前半蹲下,掌心凝聚靈力,輸入陳識清的體內。
等陳識清的呼吸平穩一些,復看向容瑟,眼中閃過一抹驚詫:“你的身上…”
容瑟羽睫垂下淡淡陰翳,眼瞳平靜剔透,像浸在冰雪裡的琉璃,扇動間漾開瀲灩波光。
他修長柔韌的四肢上,赫然都閃爍著瑩白的鎖靈鏈。
在季雲宗的宗門大比上,望寧公然擄走容瑟,近半月不見,他怎麼會出現在青雲山,身上的靈力還被人鎖住?
夏侯理粗黑的眉毛皺緊,想問些什麼,容瑟周身亮起一圈白光。
“傳送卷軸?”夏侯理一眼認出是何物,卻沒有阻止,目送著白光吞沒青年清冷的身影。
“不…”
陳識清瞳仁緊縮,手下意識地朝青年的背影抓去,抓到一把虛無。
夏侯理收回視線,瞧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冷哼兩聲:“沒出息!一個男人值得你要死要活?收起你不該有的心思,下次要是再敢牽連到本座…”
後面的話沒說,但威脅之意不言自明。
陳識清頹喪地閉上眼,掌心漸漸收緊,陽光下的臉愈發消瘦,如沉寂在冬日再無生命的枯木,與他的年紀格格不入。
“送他回房!”夏侯理冷著臉,眼底沒有半分溫情。
何紀之見慣不怪,連連應是,連忙扶著陳識清離開。
夏侯理一甩長袖,走出一兩步,旋即又停了下來,瞥向容瑟消失的方向,微眯了下眼睛。
—
傳送陣的傳送地點不固定。
等蒙在眼前的刺眼白光消散,容瑟放眼望去,四周一片漆黑,隱約幾縷清風匆匆掠過,頭頂傳來樹葉颯颯作響聲。
僅用肉眼,無從辨別具體是在何處。
但他很確定,他沒在陳府。
想到突然出現的夏侯理,容瑟眼底的光忽明忽暗,明明三年裡對陳識清置之不理,卻在陳識清生命危急關頭,又及時救下他。
不讓陳識清好過,又吊著不准他死。
夏侯理的態度屬實有些奇怪。
“……”
容瑟微撥出口氣,拉回雜亂的思緒,試探性的往前踏出一步,腳下的地堅硬而平坦,若有若無的陰氣順著衣襬鑽入,讓人有些不適。
他緩緩朝著風吹的方向走著,約摸一盞茶功夫,前方晃悠過幾道光影,喧囂嘈雜的交談聲、腳步聲一併灌入耳中,聽著與三年前溫玉帶他去的山下市集有些相似。
容瑟腳步略微加快,不消片刻,他的眼前出現一條寬闊的長街。
兩側掛滿暗紅燈籠,燭光從籠中投照出,光線昏昧朦朧,整條街似蒙上一層紅薄紗,無端生出幾分詭譎陰暗之感來。
街道上人來人往,人人臉上戴著面具,面具樣式大不相同,嚴嚴實實遮擋住臉,僅顯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
容瑟停在光與暗的交接處,行人並未注意到他,他微微仰起臉龐,望向遠方的天際,不久前驕陽似火的明媚,轉眼間竟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