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條總算是放過了他右腿根上的傷,可隨即又貼上了左腿。
周昫一顆心在火海中滾了半晌,好不容易被撈了出來,還未及喘一口氣,又立馬被放到了刀尖上。
一想到方才切皮割肉一般的痛還要再熬上一輪,周昫就覺得天塌地陷一樣,怎麼都接受不了。
“我知道錯了,我真知道錯了師父……”周昫整個人都在發抖,連聲音都帶著顫,“我不該在怡紅樓宿了一夜,不該幹那些事還想瞞著你,不該存了僥倖之心在警告線上試探,不該耍小聰明!我記住了,再不敢了。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他說到最後一句時連稱謂都改了,若不是被捆起來,肯定就抱著陸潯的大腿哀哭求饒了。
“說完了嗎?”陸潯的聲音傳來,還是冷冷的沒什麼起伏。
周昫又怕又委屈:“師父……”
陸潯將掉到地上的布團撿了起來,給他換了個新的,趁他說話的時候直接塞他嘴裡:“咬住了,你再敢往凳子上啃,可就掌嘴了。”
求饒的路子被堵死了,任憑周昫再怎麼淚眼汪汪地悽慘嗚咽,陸潯也沒一點動容。
以周昫這膽大包天的性子,若這回不能一次給他打怕了把規矩立穩,他下次還敢。
藤條又點到了身後,這點簡單的動作都能讓周昫怕得直縮,屏住了呼吸根本不敢出聲,直到藤條抽落下來,他才猛地一抻脖子,崩潰地發出一聲悶哼,臉上漲得通紅。
無法忍受的疼,周昫用盡了力氣掙扎,繩索勒進了皮肉裡,粗糙地磨過面板,他卻渾然不覺。
“唔!唔!!”
腿根處挨責的地方在迅速泛紅腫起,周昫滿腦子空白,除了鋪天蓋地的疼,什麼都顧不上。
他掙得太過厲害,以至於整張長凳都被他扽挪了位置,差點沒翻下去。
陸潯摁住了他的後腰,知道是他疼得受不住的本能反應,也沒再和他計較是不是壞了規矩的問題,只是把人按牢了,耐著性子一記一記地將他左腿根的位置也抽成腫亮的一片。
四十記藤條,漫長得像過了四十年一樣,周昫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只知道陸潯停手的那一刻,他彷彿在閻羅殿裡走了一遭。
結束了……熬過來了……
周昫渾身癱軟在長凳上,掙扎與嚎叫幾乎耗光了他的力氣,冷汗浸溼了衣裳,臉上更是狼狽得不像樣。
陸潯允了他休息,可是繩子沒解。
周昫敞著腿趴在凳上,只覺身後那兩處腫得厲害,鼓鼓囊囊地發著脹,一抽一抽地疼。
耳邊有撩水聲響,陸潯絞了張帕子,蹲下來給他擦臉。
周昫剛讓自家師父收拾了一頓,這會兒還怯生生地有些怕人,可又忍不住想從陸潯那兒討點心疼和安慰。
“師父……”周昫啞著嗓子,把頭蹭在陸潯的臂彎裡。
陸潯將他臉上擦乾淨,又重新絞了一遍帕子,擦掉他脖子和背上的汗。
“渴嗎?要喝水嗎?”陸潯問。
周昫早就嚷得口乾舌燥,又巴不得多蹭蹭陸潯的好,聽他問便趕緊點了頭:“要……”
水來了,陸潯喂他喝的,可身上的冷意一點沒撤。
周昫小口小口地啜著水,眼神卻越過杯沿偷偷地往陸潯臉上瞧。
他是真沒想到這件事會把陸潯惹得這麼生氣,早知道就不這麼幹了。
“師父……”咽掉最後一口水,周昫小聲地喚了他一句。
陸潯起身,將杯子放回桌上,回來時手上換了板子:“趴好,賬還沒算完。”
還沒算完?!!
周昫像捱了個晴天霹靂一樣怔了半晌,反應過來時人都快裂開了,拼命地掙著手想從長凳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