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於,看到那個酷似陸無垢的人,他便又想起了那段自己以為忘掉的過去。
根本沒有勇氣讓馬車停下來,即便懷裡這個,是他深愛多年,為他孕育了幾個皇子的女人。
牧貴妃眼中閃過一絲失望,“臣妾死後,陛下要替臣妾照顧好乾兒他們……別叫他們被人欺負了去。”
“你放心,朕一定會照顧好我們的孩兒們。”趙貞用衣袖擦著淚,連聲保證道。
“陛下不要怕,還記得廢后跟廢太子的屍體嗎?”牧貴妃含淚望著他,“當年為他們下葬的兩個老太監早就死了,只有我知道在何處,趙衡他若不想他們淪為荒墳孤冢,便一定會想辦法去找……”
趙貞突然愣住,片刻後反應過來這是自己的生機,立即道:“在何處?”
當年他手刃那二人後,想叫人把屍首扔去亂葬崗,是貴妃出面攔下,後讓親信尋了個隱秘之地下葬。
因為憎惡跟心虛,這麼多年來他從未過問,是以根本不知他們的埋骨之地在何處。
可現在卻反而派上用場。
趙衡他不是要找自己報仇嗎?來啊,除非自己兄長跟母后被挫骨揚灰,從此變成孤魂野鬼,永遠不能安眠。
趙貞突然激動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牧貴妃,抑制住心中狂喜。
“他們在……在”
牧貴妃話還未說完,便劇烈地咳嗽起來,鮮血大量湧出。
趙貞一愣,立馬焦急地搖著牧貴妃的肩膀,連聲道:“雲煙,快告訴朕。”
牧貴妃張了張嘴,無聲地說出幾個字,然後胳膊無力地垂下,闔上眼簾,眼角滾落一串淚珠。
“雲煙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趙貞連聲催促,卻發現她已經停止了呼吸,腦袋瞬間一片空白,無力地癱坐到地上,喃喃道:“不,一定還有人知道。”
若是剛才喚來太醫,是不是就沒事?
這種剛有了希望,卻又立即陷入絕望的痛苦,讓他懊悔不已地撕扯著自己的頭髮。
帝王冠冕摔下來,玉藻的繩子斷裂,一顆顆珠子滾落到地上。就在這時,鑾駕突然一歪,珠子又全部滾到一側。
華麗精緻的鑾駕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飛馳,駕車的太僕高高揚起馬鞭,落在馬臀上,寶馬嘶鳴一聲,拉著鑾輿奮力地向前方奔逃。
可身後的鐵騎更快,從兩側追上來,呈現包圍之勢,將護著趙貞慌忙逃竄的禁衛軍攔截下來。
“陛下,臣等誓死護衛您的安危!”
禁衛軍統領在鑾駕前高呼一聲,拔出腰間佩劍,帶著人衝了上去。
一陣嗖嗖地破空聲響起,漫天箭雨落下,落在鸞車上發出砰砰地聲響,趙貞抱著腦袋躲在矮璣下,聽著外面哀嚎無數,馬匹痛苦地嘶鳴,嘴裡唸唸有詞,“別殺我。”
彷彿過了一個漫長的世紀,外面的廝殺聲漸漸停止,一陣腳步聲響起,鑾駕上染著鮮血的簾子被掀開,兩個穿著鎧甲計程車兵見到他,衝外面喊了聲,然後像拖死狗一樣把他拖了出去。
“公子,人沒有跑,躲在桌子下面當縮頭烏龜呢!”他被扔到一個人面前。
趙貞緩緩地抬起頭,透過亂糟糟的頭髮,對上了一雙冰冷刺骨的眼眸。
周圍到處都是禁衛軍的屍體,鮮血流了一地,將腳下的黃土地都浸染成了紅色。
穿著鎧甲計程車兵手裡拿著還在滴血的長劍,將自己團團圍住,密不透風。
他渾身發冷,牙齒打顫道:“我是大周的天子,是你的父皇,你不能殺我!”
“殺了又如何?”
面前面容俊美,神情冷漠可怕的男子突然掀了掀唇,垂眸看著手中染血的劍,譏諷地問道。
天子又如何,他想殺就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