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歡看維諾這幅低落的樣子。
心臟的地方,有點悶,有點疼,連呼吸都無法帶走心口的壓抑。
人魚此時不明白這種突如其來的難受是什麼,但不久之後,他大概就會知道。
這種感覺,是心疼。
那你還要嘗幾次?
壁燈自動轉換為夜間的暖光燈,暖橘色的燈光溫柔地照亮人魚房,籠罩住水床上的兩人。
身材欣長消瘦的黑髮年輕人壓在仰躺著的人魚身上,卸下撐在外表良久的淡定與從容,像受傷後鑽回母獸懷中的小獸一般,以一種脆弱依靠的姿勢埋在人魚懷中,汲取溫暖。
而躺在下方環抱著青年的人魚,銀髮披散,溫柔的橘光從他纖長的睫毛落下,在眼瞼處打下一小片扇形陰影。
維諾深呼吸幾次,將自己突然崩潰的情緒收拾好,悄悄地在斯塔利胸前的衣料上蹭了蹭,把眼角多餘的淚珠抹下去。
只要他不當著斯塔利的面掉眼淚,他就沒有哭。
人魚撫在柔軟黑髮上的大手頓住,抱著人一個翻身把偷偷在他衣服上抹淚的青年壓在身下。
“哎?”驟然顛倒了位置,維諾低聲輕呼,一臉怔然地抬眼。
人魚貼在青年身上,長尾輕挪,擠進身下人的腿間,將自己下移到與可以與維諾的視線持平的地方,雙臂撐在青年兩側從上往下看著他。
青年第一次在他面前紅了眼眶,纖長濃密的眼睫被淚水打溼,粘結成細縷,在睫毛根部閃著點點水光。淚水浸潤過的眼珠盛著溫暖的橘光,黑眸表面映著一層光亮,看上去有點呆呆的,像是猝不及防被人抓住小尾巴的獸崽,雖驚訝卻對他沒有分毫防備。
那雙眼睛……人魚莫名想起了他今晚抓住的那顆黑珍珠。
拇指大的圓珠,溫潤而光滑,被他手上的水沾染過後,就裹上了晶瑩的水膜,瞬間反射出頭頂投影出的絢麗星光。
讓人無端生出珍藏的心思。
人魚揹著光,維諾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只有冰涼的長髮滑落在在他耳邊。溼潤的髮尾貼著他的臉頰,弄得他有點癢。
他伸手撥開溼發,細白的手指順勢撫到上方的斯塔利臉頰上,而後整隻手掌都貼上了人魚的側頰,“這麼看我幹什麼?再看我就親你了啊。”他忍不住笑了。
每次跟斯塔利相處,維諾都覺得很愉快。他可以卸下對外的所有面具,只做自己——反正他的人魚又不會嫌棄他。
有本事你就親。人魚不說話,就這麼把人困在身下看著維諾,鎏金眼眸緩緩眨動,像是要把青年的每一秒都無限放慢,印刻進自己的眼中。
維諾被人魚這麼看著,心跳又開始亂了。
小色批的悲傷來得快,去得也快。面對這樣一張美豔純然的臉,維諾滾了滾喉結,沒什麼底氣地小聲威脅,“警告你,再這麼看我,小心你貞操不保,三年生倆。”
而他此時哭紅的眼眶還沒褪去淚光,眼尾悄悄在蒼白的肌膚上開出一小片淡紅色的眼暈,像是斜生出的一叢春海棠。這幅樣子實在是沒什麼威脅力度。
三年生倆?
維諾就看人魚笑了,緩緩拉開唇角,背光時偏向暗金色的眼眸中劃過可見的笑意。不同於平時那種天真無邪的笑容,維諾莫名覺得斯塔利這會兒完全懂他在說什麼色批狂言,並且站在高一層的地方包容地對他笑。
不會真聽懂了吧?心裡好像被人輕輕拱了一下,維諾有點慌,目光緊緊追著斯塔利的眼神,打算從中找出傻魚長大了的證據來。
萬一真能聽懂了,他以後可就不能這麼滿嘴跑火車了。孩子成長期間還是受點和諧教育比較好,比如跟著那隻白鴨子學學說話、學學這個世界基礎的歷史和地理知識。
維諾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