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烈一直以為自己很自私自利的人,也是一位冷酷無情的將軍。
他能眼睛都不眨地處死叛逃計程車兵,也敢用慘無人道的手段將一座城池拱手相讓,只為讓敵軍百萬大軍感染瘟疫,也能為了勝利無視數十萬人的死傷。
為了輔佐大梁女帝登基,他殺了太多太多的人,為了在大燕立足他又殺了很多人,太多的人死在他的計謀下,家破人亡。
可是現在寧烈真正站在群眾之中,聆聽著百姓的心聲,看著人心的惡,他卻止不住的顫抖,止不住的心痛。
那種恨不得殺掉所有人的衝動再次湧上心頭,這一次不止是為了勝利,而是為了黎明百姓,為了一份公道。
楚紅玉來了,刑部尚書也來了,一身紫色官袍襯托的二人威嚴無比。
甲三僅僅跟在楚紅玉身後護衛他的安全,其後是一大堆磨磨唧唧的刑部捕快,手中拿著鎖鏈。
寧烈面對楚紅玉擔憂的眼神,淡淡搖搖了頭,告訴她自己沒事,然後脫去自己身上的衣服,為那位姑娘蓋上。
隨後寧烈就保持半蹲的姿勢,在是滿是血汙的大街上起起落落。
為那些死不瞑目的人合上雙眼,一個、兩個、三個……
每經過一人,寧烈就距離楚紅玉和刑部尚書更近一步。
當寧烈走到盡頭時,天色已然暗淡。
回首看去,縱然鐵石心腸的他,也忍不住雙眼痠澀。
一百七十五人,足足死在這裡一百七十五人,也代表著一百七十五戶支離破碎的家庭。
“她們將會被如何處置?”
寧烈邁著沉重的步伐來到楚紅玉身邊。
楚紅玉張張嘴,缺什麼也沒有說出來,最後還是一旁的刑部尚書出聲:“她們沒有戶籍,也找不到家人,按刑部處置方法,在結案後會同意丟到亂葬崗,由專人挖坑掩埋。”
“給她們每人安排一副棺槨吧。”
“刑部沒有這筆預算,他們也並非是大燕人。”
“從我府中拿,我還有些積蓄。”
寧烈聲音很小,小到似乎怕驚動她們的亡魂。
“生前遭了那麼多罪,活得人不人鬼不鬼,那死後就體面一點,向個人一樣。”
眼看著寧烈吩咐完這一切,刑部尚書沉沉的點了點了,隨後一揮手,幾名捕快就快步上前。
寧烈沒有讓他們為難,而是靜靜的伸出雙手,任由自己被銬起來。
“本將軍一時氣惱,無意中引發民憤,實在罪大惡極,如今甘願伏法。”
楚紅玉欲言又止,卻被刑部尚書冷厲的眼神逼退。
甲三默默將一個酒葫蘆丟過來,:“大牢裡面陰寒,喝點酒暖暖身子。”
寧烈默默點點頭,隨後看向楚紅玉:“四大世家如今怎麼樣?”
“孫家完了,被百姓直接沖垮,家中無一人倖免,其他三大家族也被衝擊,死傷大半,家中財物被哄搶一空,傷筋動骨。”
楚紅玉簡單的將事情講述一遍。
寧烈依舊只是點點頭,看著手上的鐵鏈沉默不語。
從三品實權將軍,刑部管不到,吏部也無法管轄,唯有大燕女帝親自下令,刑部尚書才敢給自己戴上枷鎖。
“我的承諾已經做到了,四大家族削弱、滅亡,我做到了,你呢,我的陛下。”寧烈隨著刑部的人走向天牢,眼神卻死死望向皇宮。
破敗的皇宮此刻卻彷彿籠罩上一抹光暈,在世人眼中越發高不可攀。
走過龍鳳大街,滿地的棍棒農具、還有數不清的瓜果蔬菜,更有遍地的草鞋、碎布,無聲的訴說著此前的混亂。
寧烈挑了一個沒被踩到的瓜果,擦了擦咬下去。
嗯,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