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太陽高掛,光線已是強烈,金色的陽光投射在宮中高大的樹木與宮牆之間,光與影和諧的交錯在一起,一片片斑駁陸離的陰影投射在地上。
縈素也如其他人一般好奇的偷偷瞧了那太子一眼,只不過瞬間,她卻心中一顫,眼前這個原本應是素不相識的少年太子,竟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歪頭想要瞧瞧別人是不是也如自己一般的反應,卻發覺聶曉蝶站在那裡,兩眼怔怔的望向一處。
她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不同於眾人都在偷偷瞧著太子,曉碟的目光卻是落在了太子身邊的那個青年侍衛的身上。
只看了一眼,縈素也覺得那個穿禁衛軍服飾的男子眉目有些熟悉。略一思量,終於記起是在宮門外見過一面的。當時正是這個人飛奔上馬去救了曉碟回來,聽那些禁衛軍稱他做總領。
萬尚宮見這幫采女竟是把自己剛剛說過的話拋之腦後,心下又是氣惱又是尷尬,按耐不住重重咳嗽了一聲。眾女瞬時收斂,這才發覺剛才忘乎所以竟是有些失態,忙按照剛才萬尚宮囑咐的那般,低頭躬身的朝著太子行了禮。
萬尚宮一臉尷尬,衝著太子致歉道:“太子殿下恕罪,這些都是昨日才進宮的采女,今日才開始學這宮裡的規矩,倒是奴婢失責了。”
太子衝她一揮手,臉上掛了無關緊要的神情,表示自己並不介意。他心下惦記著要去勤政閣跟父皇學習處理朝政,並不多言,抬腳便朝著通往外廷的那道宮門方向而去。
跟在太子身後的青年侍衛只是衝著萬尚宮略一頷首算是招呼了,快步跟上了太子的腳步。身後幾個年輕太監見太子殿下走了,忙低頭一溜小跑的尾隨著去了。
從太子府出來,剛穿過後宮與前廷之間的那道門禁,楓突然停下腳步,倒讓跟在他身後半步遠的浩險些收不住腳。那些小太監更是忙不迭的停下腳步,照宮裡的規矩,與太子保持了五步遠的距離。
這個規矩主要是照顧主人與他人交談時,給主人留有私密的空間。
浩停下腳一抬頭,這才發現原是左相溫嶠正朝著他們這邊走了過來。待走近了,溫嶠不疾不徐的衝著太子行了君臣之禮。
“老臣拜見太子殿下,陛下已經先一步去了勤政閣,老臣正要過去與陛下商議國事,既是碰巧遇上,不知殿下是否賞臉準老臣同行?”
楓不悅的皺了皺眉,按照君臣之禮,自己若不出言邀請同行,作為臣子的是不能主動邀請君上的。溫嶠仗著自己兩朝元老的身份,視這些規矩如無物,實在是有些猖狂了。
不過轉瞬間,他眉頭鬆散,換上一個不達眼底的笑意,似是頗為愉快的答應了溫嶠的提議。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按照品級,浩又退後了半步,跟在溫嶠身後。
“若是老臣沒有記錯,太子殿下今年已近弱冠之年了吧。”溫嶠跟在太子身旁,冷不丁的冒出這麼一句。
楓心下不喜他,雖然臉上硬擠出一個笑容,語氣卻是不耐煩。他道:“左相大人記差了。”至於究竟怎麼個記差法,他卻懶得解釋。
溫嶠受他擠兌,雖說君臣有別,卻究竟是一把年紀了還受眼前一個毛孩子的欺負,一張老臉頓時覺得有些掛不住,袖子裡的手不自覺的攥成了拳頭。
眼前這個太子不過是前些年才從宮外迎回來的,對於國家的發展毫無建樹,不過是因為命好生在了帝王之家,自己一個舉家上下為國盡忠的兩朝元老,卻要向他俯首稱臣這些也就罷了,偏偏這以前從未謀面的太子,不知為何總看自己不順眼。雖然明面上倒是從來沒有與自己起過沖突,但屢屢交談時,總覺得他言語間對自己充滿了敵意。
溫嶠眯起眼看向眼前的太子,歲月在他浮腫的眼皮上疊滿皺褶,曾經黑白分明的眼眸中也有了渾濁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