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提前回來了?”梁言訥訥地問,“工作結束了?”
“沒有。”陳之和沒詳細解釋,他的目光下移,眉頭微緊,“手怎麼了?”
“沒、沒事。”梁言目光閃躲。
陳之和走近她:“伸出來我看看。”
梁言抿緊唇,糾結著到底要伸哪隻手比較好。
陳之和不給她猶豫的時間,直接下指令:“左手。”
梁言一聽他沉著聲說話身體就下意識做出反應,緩緩把手從身後伸出來。
陳之和看到她手掌纏著紗布,眉頭更緊了:“怎麼弄的?”
“不小心……摔的。”梁言語氣怯怯。
“右手。”
“右手沒事,只劃到了左手……”
陳之和盯著她看,梁言說到後面聲兒都小了,她心虛地垂下眼,掙扎片刻才把藏著的右手伸出來。
她手心向下,蜷著手指,遮遮掩掩的,陳之和低頭,見她手背透著不正常的紅色,眉心一擰,拉過她的手。
“嘶——”梁言沒忍住縮了下手。
陳之和握著她的手,她的右手冰塊似的,五根手指微微腫起,手掌心都被凍紅了。
兩隻手都負傷,一隻挫傷,一隻凍傷,陳之和沉著臉,託著她的胳膊肘把人往盥洗室帶。
梁言被動地跟著走,邊走邊磕磕絆絆地說:“我今天貪玩……去堆雪人了,沒戴手套,又、又不小心摔了一跤,所以就傷著了。”
梁言說完心裡直打鼓,她覷了陳之和一眼,本以為會挨批評,沒想到陳之和只是淡淡地“嗯”了聲,並未責罵她。
陳之和擰開水龍頭,拿手試水溫,直至溫度合適他才拉著梁言凍傷的那隻手置於水流下,輕輕地揉挼著,幫她舒展肌骨。
溫水覆著面板,梁言失溫的那隻手漸漸地恢復了知覺,血管裡的血液像是解了凍,開始流轉,她能感受到陳之和細緻的動作和他手指帶來的輕柔觸感。
他捧著她的手就像捧著一件易碎品,梁言掀起眼瞼直愣愣地看著他的側臉,眼底微潤。
這一整天她不斷地往深海里墜,就在她即將溺斃於水中的時候,浮木出現了,她得以浮出水面,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抱著這根浮木多久,現在的所有時光好像都不屬於她。
他是她的浮木,也是她人的港灣,或許他一直在等歸航的航船,只不過她誤打誤撞闖入了不屬於自己的海域。
“陳之和。”梁言垂眼,眼神寂然,“你還記得我們登記結婚前我和你說過……如果以後你有了喜歡的人,告訴我,我很通情達理的,不會纏著你不放的。”
陳之和幫她按摩的手停下動作,他回過頭看她,雖然表情並無不快,卻無端給人一種壓力。
梁言咬了下唇,抽出自己的手,壓抑住上湧的百般情緒,避開他的眼睛,低頭說:“我就是突然覺得……我們結婚真的有點衝動了,你看,我們沒有感情基礎,對對方也不夠了解,從各個方面看好像都不太合適,我只會給你添麻煩,當初我就是想逃離那個家所以才想找個人結婚,我就是個壞蛋,利用了你,你不用太顧忌我,結婚嘛,還是要跟自己愛的人才對,你要是——”
“你後悔了?”陳之和沉下聲打斷她。
梁言心口一縮,覺得有些窒息:“有、有點兒?”
陳之和的表情更黑了,他再問了遍:“梁言,你後悔了?”
梁言看著他,鼻頭一酸。
她想擁有他,但更怕他留有遺憾。
“對,我後悔了。”梁言輕聲說。
她說完就覺得一切都完了。
陳之和看著她的眼神也沉了,點漆一樣濃的化不開,他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