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你怎麼這麼慌張?杜姐姐歇了嗎?”
杏仁著急上火的擺了擺手,“大事不好了,適才姨娘回來,便說肚子疼。她最近時常這樣,我也沒有在意,不想見了大紅,怕是要生了。我著急去稟告夫人,快些尋穩婆來。”
遊雲一愣,“才八個月,怎麼就發作了?你快去,我阿姐那裡,有不少懂接生的婆子,我在這裡守著。”
杏仁來不及點頭,拔腿就跑。杜氏不金貴,可永平侯府子嗣單薄,腹中的孩子,是金貴的。
那杜二孃一見遊雲進門,慌慌張張的喊道,“遊雲,關……關門,我剛才,我剛才,你快些關門……”
遊雲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驚恐的杜二孃,她一哆嗦,也跟著慌了起來。
“我……我……”杜二孃一急,不說那官話,噼裡啪啦的便說起了吳地方言。
“適才我站得久了些,覺得小腹微脹,便走了近道,可是我……我看見……我看見了之前那個食盒。”
遊雲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食盒有什麼好怕的?”
杜二孃說著,聲音有些發抖起來,“食盒,食盒裡有孩子的哭聲……我我聽到了孩子的哭聲。一個嬤嬤,春華屋子裡的那個姓王的嬤嬤,說……說孩子換好了,說你阿姐沒有發現……然後,然後我親眼瞧見,她把那食盒,扔進了竹林的枯井裡,把井蓋子蓋上了。”
“我嚇得要命,不敢吭聲,躲在咱們經常看到的那塊大石頭後頭。等她們走了,方才敢走出來……那井蓋太重了,我打不開,又怕被人發現了,便拼命的跑了回來。路上摔了一跤,當場就見紅了。”
“遊雲,你聽懂我說的話了麼?遊雲,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對不對?為什麼?”
遊雲如遭雷擊,她只覺得自己的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你確定沒有聽錯麼?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難不成我阿姐生的是一個女兒,他們給換了個兒子?戲文裡不是經常這麼寫麼?狸貓換太子之類的。”
杜二孃搖了搖頭,抱著肚子喊了起來,“地上有好多的血,那群惡人,肯定很快就知道,我發現這件事情了。她們一定會殺了那個孩子,殺了我的。我……”
遊雲被她痛苦的模樣嚇得慌了手腳,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杜二孃伸出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她此刻已經是面若白紙,眼見著不大好了,繡著荷花的床榻上紅了一大片兒,她一把抓住了遊雲的手,“遊雲,我怕是不行了,我知道,我阿孃生我小弟的時候,也是這樣,孩子還沒有生出來,人就沒了。”
“俗話說,七活八不活,我的孩子,怕也活不成了。遊雲,我悔啊,我就不該來京城的。我不該來的,簡直是太可怕了。春華她,春華她也知道嗎?她知道她的孩子,被她身邊的嬤嬤,扔到井裡了嗎?”
杜二孃說著,聲音越發的小了起來,遊雲不知道自己個,是如何被擠出門去的。
她只知道,杜二孃的屋子裡,亂糟糟的,來了好些人。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這京城的天,就像是變了一樣。
杜二孃要死了,她的孩子也要死了,春華的孩子,也可能要死了。
她不明白為什麼?兒孫滿堂,不是大喜事麼?為什麼要這樣?
她那時候,不過是一個十來歲的,從未見過世面的鄉下姑娘,在她短暫的人生裡,壓根兒從未經歷過這麼荒誕不經,難以理解的事情。
她靠著牆角蹲了一會兒,咬了咬牙,拔腿就跑,朝著那小竹林跑去。
通往竹林的路上,果然有一灘刺眼的血跡。遊雲咬了咬牙,繞過了那血跡,朝著枯井衝過去。
這竹林深處,有一處小竹院,是留給春華避暑用的,如今並非夏日,這裡空蕩蕩的,並沒有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