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擦黑,街上已經是人聲鼎沸,燈火通明瞭,都說東京平日裡便是不夜之城,但也沒有哪一日,如同上元節一般繁花似錦,像是整個大陳的人,全都擇了這一日,出了門。
永平侯府早早的朱雀大街的茶樓裡,定了一間臨街的雅室。
一到每年的這個時候,便是各家比拼能耐的時候了,哪家勳貴若是沒有佔到一個好地方,隔日便會有人嘲諷,說沒落了沒落了……更是有那新貴不聲不響的豪擲千金,為的便是爭個上游。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雖然位置偏了一些,但永平侯府到底沒有被擠出這條主街去。
謝景衣晃悠著手中的燈籠,悠哉悠哉的晃著手中的面具,坐在一旁的永平侯夫人忍不住離她遠一些的地方挪了挪。
謝玉嬌尚且在禁足之中,實在是讓人無趣。
“三娘子,老奴這裡有一盞鯉魚燈,不如同您換換?”站在永平侯府人的陳嬤嬤,忍住抽搐的嘴角,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天知道人間怎麼會有這樣的奇葩,上元節等會,這小娘子們軟萌的拿兔子燈,穩重的拿八角宮,俏皮的拿瓜皮燈,貌美的提著牡丹花燈,再不濟也提個常見的蓮花燈。
眼前的這小娘子,她拿了一盞陰惻惻的白燈籠,那裡頭的火光一閃一閃的,宛若鬼火,看一眼,都覺得自己個要斷氣了。
你說它這燈籠不吉利,不,她上頭精緻的寫滿了各種字型的吉利二字。
平心而論,這是她見過閨中女子,寫得最好的字,有皮有骨。
可字再怎麼好,可架不住這做燈籠的手藝太差,乍一眼看去,像是送葬時的鬼燈上畫滿了符咒,滲人得很……
謝景衣果斷的搖了搖頭,“多謝嬤嬤了,你喜歡我的燈,我很高興,但這燈我也只有一盞,不能送你了。”
陳嬤嬤喉頭一梗,果斷的埋頭退下了,誰他孃的喜歡你的燈!我是怕提著惡鬼都循著這燈來了,恨不得立馬換下來燒掉!
“謝老三,快下來,姐姐來了!”說話間,樓下傳來了一個女子的高呼聲。
永平侯夫人皺了皺眉頭,二房來了京城之後,並未全家重新來序齒,這樣一來,稱呼便都混亂了,謝老三謝老三,也不知道,到底叫的是誰?
“你去看看,是誰在那裡大呼小叫,叫的又是誰?”
陳嬤嬤應聲伸出頭去一看,驚訝的回過頭來說道,“瞅著是吳將軍府的燈籠,說話的是一個小娘子。”
永平侯夫人一愣,“吳家?我們同吳家素無往來。”
永平侯乃是文臣,文臣同武將向來涇渭分明,甚少往來。
樓下的人像是不耐煩了,直接嚷嚷道,“謝景衣,快下來!上元節窩在樓上算什麼!”
這下子永平侯夫人更是驚訝了,她扭過頭去,一眼又瞧見了那鬼燈,臉色一白,擺了擺手,“你同吳家的小娘子怎麼認識的?他們家是武將……算了,你下去罷,省得她一直嚷嚷。”
武將家的規矩差,脾氣大,樓下這姑娘一聽聲音,就是個能戳破天的人,這種人跟馬蜂窩似的,整得不好,全家丟臉,果然是謝景衣的朋友,一丘之貉。
謝景衣笑眯眯的行了禮,“多謝祖母,那我們出去玩了。”
永平侯夫人點了點頭,瞅了一眼站在角落裡蠢蠢欲動的其他各房的小郎小娘們,無奈的都擺了擺手,“都去玩罷。”
原本這上元節,就是給小娘子們放風的,只不過託關慧知的福,她們能走得早些。
謝景衣直衝下來,對著關慧知翻了個白眼兒,“你想約我二姐姐看燈,作甚叫我的名字!”
關慧知甩了甩袖子,“景音的名字多好聽,若是叫那些臭男人聽去了怎麼辦?再說了,萬一你們不能下來,景音多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