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衣站在碼頭上,她的小手有些發涼,心中卻是莫名的唏噓。
她不知道是該留戀杭州的平靜幸福,還是該感慨他們一家子即將去京城乘風破浪。
忐忑卻並不畏懼。
裹得像是一頭黑狗熊的翟老爺,雙手背在身後,正在絮絮叨叨的說著謝保林,“雖然你如今身份尊貴了,可我家女兒嫁給你的時候,那也是配得上的,你若是去了京城便怠慢於她,或者動了旁的心思……”
“旁人要臉面,我們下九流的商戶,可不在乎這個,我便是拿銀子砸,也要把你砸得翻不了身。”
謝保林認真的聽著訓斥,頻頻的點著頭。
翟老爺見差不多,又看向了翟氏,“阿爹說你,你也別不服氣,你出身的確是不好,旁人嘔你幾句,也不要放在心上。多朝你的兒女看看,拿不定主意的,便問三囡。”
“阿爹這麼些年,不說別的,看人是最準的。三囡是你們家主意最正的,那小眼睛,跟針似的,戳破一些妖魔鬼怪。你阿孃走得早,阿爹又忙於生計,對你寵溺過多,教育太少。”
“你這一走,咱們父女二人,不知道何時方能再見。阿爹送你最後一句,也是阿爹最喜歡的一句話,信天信地,不如信自己,靠金靠銀,不如靠本事。”
謝景衣見翟氏眼淚汪汪的,快要哭暈過去,忙用手撐開了自己的眼睛,嗔怪道,“祖父,我的眼睛,哪裡跟針小那麼小?明明比豌豆都大!”
翟氏腫著眼睛看了過來,被她作怪的樣子逗笑了,拿著帕子擦了擦淚,“就你怪多。”
翟老爺慈愛的看著謝景衣,摸了摸她的腦袋,“好三囡,同你表兄說說話吧,可惜了。”
謝景衣笑了笑,朝著站在大樹下的翟亦宴走去。
翟亦宴今日穿了一身青衣,笑眯眯的,眼睛彎成了一道月牙兒。
“表兄,我要走了。”
謝景衣的話剛說完,就感覺翟亦宴的手一閃,她的頭上便多了一個東西。
她伸出手來,摸了摸,應該是一支髮簪。
翟亦宴將手背在了身後,靠著大樹,笑道,“我出海的時候,一瞧見這個就覺得適合你,本想等去你家提親的時候,再送給你的。如此,就當做是我的臨別之禮了。等過了年節之後,我便有自己的船,要去到更遠的地方了。”
謝景衣一愣,原來之前兩家有意結親的事情,翟亦宴一直也是知道的。
翟亦宴說著,伸出手來,揮了揮,謝景衣順著他的視線回頭,一眼便瞧見了站在船上的柴祐琛。
“老實說,我待三囡你,並無什麼男女之情,只不過如果非要同某一個人在一起一輩子的話,我覺得你很合適,所以你也不要有什麼負擔”,翟亦宴說著,自己也笑出了聲,“當然,我覺得你根本就沒有負擔,可以所壓根兒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
謝景衣裂開嘴笑了笑,捶了翟亦宴胸口一拳,“人沒有,但是你的船,我可是很放在心上!”
翟亦宴哈哈的笑了出聲,他拍了拍謝景衣的肩膀,“快些走吧,再不走,我怕阿爺能抓著你阿孃,說到天黑去。三囡,世界之大,難以想象,不要畫地為牢,困住自己。”
謝景衣對著他點了點頭,轉身朝著翟氏走去,一旁的謝大伯一家子,也同謝保林說完了話,一家子人,這才一道兒上了船。
船很快就開動了,雪開始下得大了起來。
謝家人除了謝保林,其他的都是沒有離開過杭州的,這離愁別緒,一下子被水上的風景給沖淡了不少。
她們是同宋知州一家子一道兒上京的,柴祐琛因為要去京城考春闈,便上了他們這條船,關慧知祖母抱恙,她要上京城探親,便坐了宋家的船,這一路倒是也不寂寞。
謝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