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大事,最費思量’。”
徐鳳年環視四周,微笑道:“希望各位讀書人,好好思量,思量之後,聲音才重。你我共勉。”
徐鳳年面朝那名講學大儒,對其輕輕作揖,“這個道理是先生教的,徐鳳年受教了。”
薛稷本該也本想趕緊起身還禮,但是不知為何,那一刻,這個在上陰學宮鬱郁不得志的老儒生,硬生生把屁股放回蒲團,直起腰桿,不言不語,承受了這一揖。
在年輕北涼王和洞主黃裳離開書樓很久後,薛稷仍是紋絲不動,老人最後低頭伸手在蒲團外的地面上摸了摸,“誰說北涼土地裡,只出騎馬披甲的將種,出不了讀書種子?”
薛稷面對那群至今還沒有緩過神的年輕讀書人,抬起手往下按了按,神態意氣飛揚,“你們都坐下。我薛稷今天最後就講一講如何思量,才是我輩讀書人該有的思量!”
第170章 珠簾,鐵甲(下)
青鹿洞書院的山長黃裳獨自為徐鳳年送行下山,兩人下山途中言語寥寥,黃裳是因為氣勢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既然年輕藩王不是來青鹿洞山麓跟他的學生們秋後算賬的,那麼黃裳也就無的放矢了,總不能還得寸進尺,跟徐鳳年再多要一些地方衙門官吏的交椅,清涼山對於赴涼士子擔任各州郡縣的要職,已算極為大開方便之門,黃裳的臉皮再厚,也開不了這個口。徐鳳年愈是沉默,黃裳就愈是忐忑,臨近山腳,老人嘆了口氣,苦笑道:“王爺,你這刀子總擱在老夫脖子上,又不乾脆利落砍下,也不痛痛快快抽走,老夫渾身不得勁啊。要不然,給個痛快話?實在不行,我就說句心底話,換個人來當這青鹿洞山長,書院就像一塊莊稼地,好不容易有了點好苗子,王爺要是覺得我打理不好,那就換上一個聽話的,千萬別遷怒那些才冒尖的稻秧苗子。”
徐鳳年沒有停步,緩緩說道:“先生,你多慮了。書院士子議論北涼軍政,沒什麼不妥,天底下的事情,只有不辨不明的,沒有越辯越渾的。”
黃裳如釋重負,點了點頭。
徐鳳年繼續說道:“但是你們作為山長和授業恩師的前輩,要因勢利導,不能冷眼旁觀,我不是要你們幫著北涼邊軍說好話,因為那沒有意義。我希望在我北涼紮根的讀書人,都明白一件事情,他們能夠之所以指點江山,是因為邊關前線上每天都在死人,是那些死人和也許即將戰死的北涼邊軍,讓北涼境內不起一縷狼煙。無論他們在沙場上是勝是負,他們總歸都沒有半點錯。當然,罵我和清涼山或者是北涼都護府排程不當和謀劃有失,沒有問題,不過若是抱著隔岸觀火且幸災樂禍的初衷,這樣的讀書人,北涼從來都是敬謝不敏,大可以從哪裡來回哪裡去,這點盤纏清涼山還是掏得出來的。”
黃裳臉色重新凝重起來,徐鳳年看了老人一眼,淡然笑道:“總覺得別人這裡不好那裡不好,總以為經世濟民捨我其誰?讀書讀書,是養浩然正氣,不是養那戾氣傲氣的。我自己就是過來人,整天怨天尤人,舉目四顧皆不平,心胸積鬱更難平。也許先生這輩子沒經歷過這個歷程,所以我這才專程來一趟青鹿洞書院,多嘴幾句。”
黃裳半信半疑,“當真只是說這幾句話?”
徐鳳年笑道:“對於書院士子談論邊關軍務,堵不如疏,我會讓官府給各地書院贈送幾套陳芝豹編寫的《武備輯要》,你們不妨讓熟諳兵事的大儒名師牽頭講解,先搞清楚我們北涼的涼刀、槍弩和馬政歷史,弄明白我們北涼到底是如何具體治軍的,再來言談邊軍大事。”
黃裳感慨道:“好一個堵不如疏。”
黃裳猶豫了一下,補充道:“王爺這件事做的……漂亮。”
黃裳是出了名的吝嗇溢美之詞,這種溜鬚拍馬的活計,實在是難以啟齒,可見這次徐鳳年登山拜訪書院,確實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