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附近,在馬背上畢恭畢敬抱拳道:“韓老先生,北邊有北莽騎軍三千,我來護送一程。”
一聽說有三千北莽騎軍,韓國秀天不怕地不怕,依舊還有心氣開玩笑,“你小子臉皮可以啊,確定自己不是急著投胎嗎?”
然後她又轉頭嚷道,“司馬燦司馬燦,你遇到同樣的十大高手了!趕緊切磋切磋臉皮神功!”
第198章 風起西北隴上(下)
在少女的調侃聲中,隴上風漸勢大,所有人的衣袂都開始翩翩搖晃,嗚嗚作響,如泣如訴。襯托得那名年輕騎士越發丰神清朗。也許稱讚句“好一個天上謫仙人”也不為過。無形中難免讓人驚訝貧瘠且彪烈的涼地水土,竟然也能養育出這般能讓江南名士也要自慚形穢的風流子。
因此便是晉寶室這般心高氣盛的奇女子,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不速之客,不管武道修為的斤兩有多少,最不濟賣相是極佳的,若是身在最重品第風儀的江南士林,此人很容易成為那些高門大戶的座上賓。
老人似乎已經辨認出年輕人的身份,眼神複雜,有長輩的慈祥,局外人的憐憫,還有看待同道之人的欣慰。
在一大片打量審視的視線中,揚言要在數千北莽騎軍馬蹄下盡那地主之誼的年輕騎士,嫻熟掉轉馬頭後伸出手,示意馬車先行。韓穀子點了點頭,充當馬伕的宋新聲輕揮手中馬鞭,“籲”了一聲,再次驅馬啟程。
韓穀子總共收了八名入室弟子,首徒於嵩陽,訥於言而敏於行,是上陰學宮極富盛名的稷上先生,註疏功力極深,但是也“勇於改經”,與理學宗師姚白峰有過一樁名動士林的義理爭辯,兩位儒家賢者書信來往各自十八次,於嵩陽也有了“十八筆鋒先生”的綽號,在離陽文壇譭譽參半。接下來是行事荒誕的詩壇巨匠“酒中仙”常遂,然後分別是與龍驤將軍許拱是遠親的兵法大家許煌,寒族出身的縱橫家司馬燦,北涼徐渭熊,琅琊晉氏的晉寶室,陽陵劉氏嫡孫劉端懋,最後一位,相對不為人熟知,正是那個持銀瓶赴西域最終死在鐵門關外的皇子趙楷。韓穀子的弟子中男女皆有,溫文爾雅嚴謹守禮者有,將綱常禮樂棄如敝履的狂人也有,寥寥八人,就涉及儒兵法陰陽縱橫五家之多,關鍵是韓穀子門下弟子俱是當之無愧的人中龍鳳,所以這位老先生在離陽朝野也有“避一頭”的無上美譽,意思是說韓老先生不論出現在何時何地,無論帝王卿相還是販夫走卒,見者都理當避讓致禮,至於是誰率先說出避一頭的綽號,則無據可查,有人說是西楚老太師孫希濟或是國師李密兩人中的一位,也有人信誓旦旦說是黃三甲最是眼高於頂的老神棍,總之韓穀子在離陽王朝的名頭,隨著琳琅盧氏兄弟二人盧道林盧白頡、北涼姚白峰和齊陽龍先後入京為官,始終閉門謝客不問政事的老人,越來越響亮,所有人都在掰著手指頭計算老人哪天會被召赴京,到時候一個不但清貴至極而且權柄漸重的禮部尚書肯定是跑不掉的。
為了照顧韓穀子的年邁身軀,車隊依舊緩慢前行,但是北面在北莽騎軍馬蹄下已經是塵土飛揚,很快就要奔殺而至,這邊氣氛就開始有些微妙。哪怕是天不怕地不怕也沒心沒肺的韓國秀,也有些慌張,時不時轉頭北望,好像都感受到了地面的劇烈震動。先前借刀殺人拿司馬燦冷嘲熱諷那個年輕騎士,可惜沒有得到半點回應,那人既不出言反駁也沒有惱羞成怒,這讓在上陰學宮威風八面慣了的少女很是不滿,她都已經想好許多自認精妙絕倫的後手後招了,結果對手是個比“木頭伯伯”於嵩陽還無趣的傢伙,她有些憋出內傷了。韓國秀朝忍不住對那騎背影喊道:“北邊來的那可是幾千騎北莽蠻子,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趕緊說,別連累我們到時候被你坑了,手忙腳亂!”
年輕騎士扭頭一笑,打趣道:“姑娘問我行不行,我從來都是說行的。”
聽出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