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紀輕輕在離陽朝野肯定名聲不顯的己方統帥,笑了笑。
此人出生於大楚王朝開國皇帝的龍興之地,那裡曾經有著“十里四諸侯”的美譽,大楚太祖稱帝之後,封將侯一百六十餘人,那一地,多達四十六人!
那裡有著家家戶戶為新生兒縫製布制“封侯虎”的習俗,寄託了對那句古話“幼虎雖未成紋,卻有食牛之氣”的美好期望。
但是這個名叫謝西陲的年輕人,絕非那些戰功顯赫的將侯後代。
不過這都沒有關係,因為他是曹長卿的唯一弟子。
謝西陲一直冷眼旁觀著戰局態勢,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後,身邊壯漢和幾名男子都已滿頭汗水。
謝西陲抬起屁股,伸長脖子看了幾眼,嘴唇微動,喃喃自語。
還是等待。
幾名都曾參加過春秋戰事的漢子都開始滿臉焦急。
戰場之上,己方陣亡了五千騎,閻震春也死了六千多。
這在無人撤離戰場更沒有一方敗退的戰場上,相比總數,如此巨大的死亡人數,並且依舊死戰不退,簡直就是駭人聽聞。因為有騎軍參與對峙的戰役,真正的傷亡,往往是在一方潰敗撤離之時,那個時候大規模陣亡才會真正驟然劇增。
那名汗流浹背的壯漢扯了扯領口,然後一拳重重在馬背上。
謝西陲依舊面無表情。
壯漢看了眼天色,輕聲道:“謝將軍,這麼以命換命,我們會輸的!”
謝西陲輕輕嗯了一聲,依舊是無動於衷。
另外一名男子怒道:“老子要去發動重騎趕赴前場,老子沒你謝西陲這麼鐵石心腸!”
謝西陲哦了一聲,平靜道:“魏宏,你敢去,我就敢殺你。”
那男子咬牙切齒道:“就憑你那三腳貓功夫?!”
不遠處,一個揹負有四柄長劍的清秀少年,猶豫了一下,冷著臉說道:“我呂思楚可以殺你。”
男子吼道:“呂思楚,別以為你爺爺是呂丹田,老子就怕你!”
謝西陲淡然道:“我早就說過,要麼閻震春陣亡,要麼閻家騎軍的精神氣打光大半了,才是我們上陣的時候。你可以不管呂丹田是什麼大楚第一劍客,但你既然是我軍將士,軍令就得聽。你想死,我不攔著,但請你魏宏死在以後的戰場上,死在離陽騎兵的馬蹄下。”
那猙獰男子狠狠揉了一把臉,歪頭吐出一口唾沫,“這場仗打輸了,老子就算違令也要親手抽死你!”
讓人感到無比漫長的半個時辰後,謝西陲沉聲道:“劉聰,魏宏,聽令!”
那魏宏罵了一聲娘,瘋一般掉轉馬頭,“聽你孃的軍令!老子這就殺敵去,贏了,回頭隨便你抽死老子!”
叫劉聰的壯碩漢子抱拳離去。
謝西陲一個字一個字說出口,“記住,不留一個俘虜!”
第060章 半寸舌
白露,二十四節氣第十五,夜來草木見露水,鴻雁南渡避寒。
寧州威澤縣,身為上縣,配有縣尉兩名,去年冬末,外鄉人宋恪禮來此赴任,剿匪有力,連破馬賊匪窩大小十餘處,寧州響馬聞風喪膽,只是入夏之際,這名小宋都尉就給寧州刺史府毫無徵兆地罷去官職,至今已經閒散在家數月,屋漏偏逢連夜雨,一樁原本已經大致談妥的婚事也給黃了,那女子是威澤縣中等門戶的小家碧玉,還稱不上公門望族或是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比起原先前程錦繡的年輕都尉,是有高攀之嫌,可比起之後白丁之身的宋恪禮,自然是委屈了。婚事生變,在威澤縣城內也沒有生起太多波瀾。畢竟寧州身處京畿之南,一州老小都在盯著廣陵道上的西楚復國,誰顧得上一個落魄讀書人的柴米油鹽?鄰里關係好的,見面還會喊一聲小宋都尉,大多數百姓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