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太后昨兒被韓徵竟然真是太監——蕭琅親自給他驗的身,總不會有錯兒,太后並不像福寧長公主那樣,覺得蕭琅是有意在替韓徵隱瞞,這麼輕重她相信蕭琅還是省得的,何況於公於私,她就不信蕭琅不想拿捏住韓徵的,那自然更沒有理由替他隱瞞了。
可這於太后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何況她不久前才因急怒攻心暈倒過,施清如也給她說了,以後最好不要大喜大怒;之前身體都還沒徹底養好呢,今兒又接連承受打擊,再到最後那巨大的一擊,她哪裡還撐得住?
氣急攻心之下,又暈了過去,之後人倒是醒了過來,心裡也什麼都明白,就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只能把滿心的著急與焦灼都先壓下,決定等過兩日自己身體好些了,也能說話了,再來慢慢兒的哄回丹陽郡主與蕭琅,也想想先要怎麼緩和下與韓徵的關係也不遲。
如此白日裡睡多了,想多了,到了晚間便怎麼也睡不著了。
福寧長公主與段嬤嬤倒是因為白日裡一直守在她床邊,勞心又勞力,實在撐不到她睡著,便都打起盹兒來。
看得太后是又氣又怒,深覺她們都沒有將自己放在心上;又惱怒女兒四十好幾的人了,卻每每都沉不住氣,每每都把事情弄得更糟糕……奈何因為說不出話來,想要捶床也是手腳無力,還是隻能忍著,也不知幾時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再睜眼時,就見面前多了好幾道高矮不一的黑影,當中個子最高那個張口就叫她‘母后’,赫然竟是已死去多年的廢太子!
等廢太子叫了她‘母后’後,他兩旁的女人和孩子們,也都笑著或是叫起她‘母后’,或是叫起她‘皇祖母’來,一笑臉上的肉便直往下掉,漸漸都變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起來。
太后簡直要嚇瘋了。
她早年其實也做過類似的噩夢,還不是一次兩次
可等她請了高僧進宮做法,隨即開始在仁壽殿設了小佛堂,吃了長齋,又日日花了大量的時間來禮佛後,她就再沒有做過這樣的夢了,為什麼今晚忽然又做了?
難道是因為近來她心思都用在怎麼才能勸得瓏兒自願和親南梁太子上,加之身體又壞了許多,用在禮佛上的時間,便相應少了許多,甚至還有過幾日都不曾踏足小佛堂一步的時候,這些髒東西才會又開始找上了她的!
等不及太后多想,血肉模糊的廢太子已帶著他同樣血肉模糊的妻兒們,一步一步逼近了太后床邊,嘴裡還叫著:“母后,我們一家死得好慘啊,你真是好狠的心!偏偏你有神靈護體,我們這麼長的時間,竟然連靠近你都做不到,總算今日又有機會了,我今日一定要把你的心挖出來看一看,到底是什麼顏色的!”
嚇破了膽
太后本就心裡有鬼的人,如今真見了鬼,豈能不嚇得半死的?
偏偏又叫不出來,只能在眼睜睜看著廢太子一家越逼越近的同時,拼了命的掙扎,拼了命的自喉嚨裡發出“嗬嗬嗬”的聲音。
總算先將從來不敢睡得太沉,當時也是年紀大了,到底不若年輕時體力精力那般好,很容易就累極了,才打個盹兒的段嬤嬤給吵醒了,只當太后是要什麼,忙要開口,就也看見了血肉模糊的廢太子一家。
段嬤嬤立時尖叫起來:“鬼啊……有鬼,有鬼!來人哪——”
太后叫不出來,她卻是叫得出來的,恐懼到了極點之下,也早顧不得什麼儀態,更顧不得去管太后了,何況人就跟被定在了原地似的,連動都動不了,也只能憑著僅剩的本能尖叫了。
這一叫,便把歪在榻上的福寧長公主也給叫醒了,非常不悅的喝了一聲:“段嬤嬤,大半夜的你叫什麼叫,也不怕驚擾了母后,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怎麼還……啊,鬼啊,來人,有鬼,快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