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天泉咽留給你,為的就是日後無論是宗主之位爭奪,還是長白動盪之時,你都有一物可以依傍保身,甚至不輸於夜光
宮蘭卿如遭雷劈,身形猛地一滯,他顫了顫,眼神落在不遠處掉在岩石上的那把紫檀古琴。
他日日罵你,說你沒有用,可所有重大機密之事全由你去操辦,為的是歷練你的性子。他說你不成器,哪裡都不如夜光,可卻把最有用的神器給了你,為的是保你一生周全
宮蘭卿愣了愣,他呆呆地看向宮展眉,之後在劇痛之中轉過頭看向他師父。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眼角滑下。
他對這山上所有弟子都是甜言蜜語,笑臉相迎,卻將所有人都當成了可以利用的棋子。他獨獨對你一個人冷言冷麵,惡語相加。他惡毒冷血,自私偏激,像是刀刃一般,卻把你護在身後,這個人,獨獨將僅剩的溫軟都給了你。
蘭卿啊,這一切就好比你嘴上萬分嫌惡厭煩這把琴,可你對這把天泉咽,從來都是珍重的如同眼珠子一般。平日裡為了怕磕碰,甚至連弦都不上的
宮展眉說著說著,聲音亦哽咽了起來,他摸著宮蘭卿蒼白的臉上,顫聲道:這世上,誰都有資格殺宮垂雲,可唯獨你,獨你最沒有資格呀
你是最不該殺他的人了。
宮蘭卿閉上了眼睛,那一幕他彷彿看見了當年,他孤身一人跌跌撞撞衝上演武臺被打下來的那一刻,有其他宗派的尊者向宮垂雲嘆道:這個少年雖功法不高,可心性與根骨實在是難得一見,日後若勤加修煉,必成大器。
宮垂雲聽罷,一向陰冷的眼睛裡泛出了驕傲地的笑意。
臺上那個,是我徒弟。
宮垂雲輕聲說。
那孩子,是我徒弟,宮蘭卿。
宮蘭卿只覺得渾身愈發無力,生命似乎正在從他每一個毛孔中流逝,眼前的一切也逐漸渙散。此刻山巔的火硝硫磺味已經愈發濃烈,天池水如同沸騰一般開始冒著氣泡曲遙能感覺到這裡的溫度在劇烈升高
走!快這裡有危險!這是山口的岩漿要噴發了
宮展眉試圖將宮蘭卿扶起來,卻不曾想,這渾身是血的男人搖了搖頭。
展眉,就把我留在這裡罷。
已經重傷救治無望的宮蘭卿翕動嘴唇輕聲說:師父也在這兒呢我想在這山上陪著他,就不下去了
宮展眉愣了愣,眼圈猛地泛紅,咬住嘴唇。
曲遙和玉清尊者已然重傷你要護著他二人下山一定要將天泉咽完好無損地帶下去這是長白宗的寶物,便託付給你了縱使是殞身於此也不能毀掉
宮蘭卿顫抖著支起身子,像是往常盡著他二師兄的職責一般,做著最後的調遣。
只是還有一樁事,我今後再也辦不成了,還需展眉你幫我來做宮蘭卿突然拉住了宮展眉的胳膊。
蘭卿你說吧。宮展眉含著眼淚輕聲應道。
只見宮蘭卿顫顫巍巍摸進胸口裡衣中,之後掏出來個小小的,染著血的口袋。
宮展眉只看了那小袋子一眼,眼淚便再控制不住,唰地淌了下來。
這是花種。宮蘭卿小聲說:有杜鵑、茉莉、蘭花、蟹爪蘭還有其他的
這是我下山偷偷買來的,每次怕師父發現,就買一點買了好幾次才攢下了這麼多。宮蘭卿痛苦而蒼白的臉上,扯出一個略帶羞赧的笑來。
原本是準備,親手種在戚曉師弟的門前的他養的花兒都是我下令毀掉的我其實一直想對他說一句師兄對不起你可是已經無處可說了可我還是想做點什麼一直一直哪怕是做一點
宮蘭卿將那染血的花種塞進宮展眉手中,用最後的力氣,笑著對宮展眉輕聲說:我再不能親手種下這些花兒了這些種子便交予你了
宮展眉顫抖著接過那包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