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興拿起狼毫:“你說。”
“切下來的塊莖要在醋灰裡滾一遭,放到潮溼陰涼處放置十天……”
孫興打斷她的話:“何為醋灰?”
“醋灰是用紅果樹、羊蹄甲、杜英、柞木、油桐、橡皮樹之類的酸性樹木燃燒成灰,再加入三分之一的咖啡渣攪拌而成的土灰,庭州土壤的ph值偏鹼性……”
“等等等等!”孫興再次打斷她的話,一臉疑惑道,“這紅果樹羊蹄甲油桐橡皮樹我倒是知道,但咖啡渣為何物?ph值又是什麼?還有什麼鹼性土壤……這都是什麼東西?”
江頌宜聽著他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往外蹦,嘴角輕輕一抿。
要的就是他聽不懂這個效果,免得什麼都被他學去了,再來個過河拆橋。
“咖啡渣是咖啡豆碾磨出來的渣,至於ph值……”江頌宜頓了頓,一本正經地解釋道,“不同地方的土質不盡相同,分為三大類,酸性,鹼性,和中性,土豆喜歡中性土壤,播種前最好先弄清楚要種的那塊地的土質是酸性還是鹼性,以便人為調節土質酸鹼度。
透過人為調節可以增加土壤中的有機質,改善土壤通透性,促進根際微生物活動,促使土壤中難溶性礦物質元素變為可溶性的養料,達到培肥地力,讓土豆長得更茂盛更高產的效果……”
“……”孫興聽得一個頭兩個大,“你這說的都是些什麼東西,為何我聞所未聞?”
“您聽不懂啊?”江頌宜為難道,“要不然這樣吧,奴家中有本手札,詳細記載了土豆從播種到收成的每一個細節,還請我家擅丹青的二叔幫忙手繪了示意圖,通俗易懂,您帶回去獻給刺史大人?”
孫興跟身後的男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們得了刺史的命令,來庭州帶走土豆種植方法,再將第一個種出土豆的江姓罪奴滅口。
如此一來,種出“畝產四千餘斤”土豆的不世之功就另有其人了。
孫興從刺史府出發前本以為就是套套話,殺個人,悄無聲息處理掉屍首,是樁再簡單不過的差事。
現在看來,這土豆種植卻是大有門道。
若是貿然殺了江頌宜,刺史拿了他帶回去的方法卻種不出土豆,這份罪責可就要降到他頭上了。
一念及此,孫興給悄悄上前欲對江頌宜動手的男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這才對江頌宜道:“也好,江姑娘,請前邊帶路。”
江頌宜悄無聲息地鬆了口氣,帶著他們往進城的方向走去。
地旁邊就是一條河,正值夏季豐水期,河水湍急。
江頌宜幾乎能想象到方才自己要是沒注意到這些人外溢的殺意,交底後等著她的會是什麼下場——被打暈扔進河中。
運氣差的話,她的屍首會隨波沖走,從此世上再無江頌宜這個人。
若是運氣好,屍首僥倖被附近的老農發現並撈起,江家人也只會認為她是失足墜河殞命。
“產量是小麥的二十多倍”“能解決大晟糧食危機”這份功勞太大了,惹得人眼紅。
也為沒有自保之力的江家惹來禍端。
回城路上,江頌宜一路都保持警惕,腦子更是高速運轉,思忖著對策。
她不能帶這些人回江家,否則整個江家都會受連累。
進了人來人往的城中,江頌宜心中稍定。
眾目睽睽之下,這些人至少不敢貿然對她動手。
她正猶豫著該如何脫身,目光撇到道旁有個賣陶器的攤子。
林林總總三十來個陶器擺在一扇拆下來橫放的門板上,底下的架子並不牢固。
攤主是個中年男子,此時沒什麼客人光顧攤子,他單手支著下巴打盹兒。
江頌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