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個消防員受傷呢,你問哪個?」大媽說。
「當隊長的那個。」
「哎呀那個啊。」大媽看起來頗為揪心的樣子,「那個能舉高的消防車剛伸到一半,快到三樓窗戶的時候,突然砰一下,爆炸了!直接把臺子上的消防員炸飛了。」
大媽答非所問,裴宴時於是又問了一遍:「這個消防員是誰你知道嗎?」
「那我就不知道了,一會兒找個消防員同志問一下。他們都是英雄,我們是應該記住他們的名字。」
裴宴時便不再問了,他抬眼,再次看向前方。
中間那棟樓依然在無休無止地燒著,由於消防員把它往兩側侵略的攻勢抵禦住了,它報復似的往上攀附著,像是要傾覆整片夜空。
就在這時,不知道是不是裴宴時的錯覺,隔著幾十米的距離,隔著大火,隔著為救援而竭力戰鬥的消防員們,裴宴時隱約而模糊地,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喊了一句:「別跳!」
話音剛落,下一秒。
「砰!」
一道悶重而清晰的響聲砸入耳際。
左邊那棟樓的頂樓天台處,有個人跳了下來。
裴宴時視力好,看清了那是個年輕女人,落地的一瞬間,地面被砸出個凹坑,刺目的鮮血頃刻間染紅一片,而那個年輕女人,一動也未動了。
喊出「別跳!」這兩個字的人正是秦熾。
但這終究不能挽回什麼。
那個年輕女人住在火勢最兇、過火面積最大的三樓,她在往外逃的過程中被火燒傷了臉,中途一度崩潰,對消防員的救援表現得極為消極。
內攻的消防員們攜帶的氧氣瓶和麵罩有限,而三樓以及三樓往下的明火和濃煙太大,他們無法在裝置不足的情況下帶領全部的被困群眾往下撤離,於是兵分兩路。
一路往下,消防員要掩護好這路群眾,並確保他們有氧可吸、遠離火線,安全出樓。
一路往上,這路群眾原本主要居住在四五樓,因未及時逃離而被困。由於五樓過火面積較小,六樓尚且安全,消防員們把他們帶到六樓後,透過對講聯絡樓下的指揮中心,指揮中心收到訊息,升雲梯,把被困的群眾帶下去。
那年輕女人原本屬於往下那一批的隊伍,但她在消防員給她戴面罩的過程中強行掙脫,然後瘋了般地往上跑。
被女人推開的消防員是秦熾隊伍裡的鄒超,由於未設防,鄒超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
秦熾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一眼。與此同時,他感到腳下的地板似乎震了一下。
多年火場經驗帶來的敏銳直覺令秦熾意識到不妙。
他大喊一聲「鄒超!」,扔了手中的水槍,朝著鄒超的方向猛撲過去。
年事已高的小區樓板耐熱性早已大打折扣,打水帶來的冷熱交替導致內裡的混凝土出現疏鬆,秦熾的手扼住鄒超手腕的瞬間,鄒超身下的地板轟然塌陷,鄒超大半個身子直接懸在了二三樓交界的半空之中。
鄒超因慌亂而失聲:「隊長!」
「拉緊我!」秦熾咬緊牙關。
其實二三樓之間層高不過三米多,換作平時,真掉下去,也就挨個痛,最多摔出個中度腦震盪。眼下卻不同,下邊這個二樓住戶是個陶藝之家,而他們此刻正對著的位置是一間瓷器製品收藏室,裡面擺滿了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器件。又因為火災原因,戶主為搶救貴重器件,裡面被掀得一團糟,器件橫七豎八地散落著,甚至不少大件還豁著巨大的口,邊緣鋒利,削皮割肉亦不在話下。
人一旦摔下去,非死即傷。
鄒超朝下看了一眼,就差沒哭出來:「隊長,我不想死。」
「死不了。」秦熾說著,單手從自己後背的包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