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道屯兵主要是牽制徐忠主力,但虎賁軍和彭休兵分兩路攻打濯龍園,衛尉那邊不知能守多久,咱們得快些進城。」崔遲言簡意賅道。
「對於陸瑥,陛下怎麼看?」阿霽忙問道。
「如果他真的倒戈,濯龍園不會堅守到現在。」崔遲轉頭匆匆交代了趙雪柏幾句,讓她分出一隊人馬來,跟著阿霽去復道協助國師,自己則帶大軍趕往西門斬殺馮覃。
阿霽聽得心驚肉跳,話別之時,輕輕吻了吻她的手指,柔聲道:「保重!」
崔遲將捏了捏她的手掌,戲謔道:「居然沒哭,看來是長進了。」
阿霽嗔道:「信不信我現在就哭……」崔遲連忙笑著討饒,轉身從侍從手中拿過劍,交給阿霽道:「這把劍太長了,我使起來有些吃力,還是你帶著。」
「殿下……」般般正待阻止,被羅羅輕輕拽住了,悄聲道:「公主自有分寸。」
崔遲卻有些得意,附在阿霽耳邊低聲道:「這才是愛。」
前途未卜,大家都儘量避免說感傷的話,匆匆分別後,阿霽不敢回頭,帶人急急往南宮趕去。
天光漸隱,烏雲密佈。
玄武觀前喊殺震天,屍橫遍地,玄甲混著青袍浸在血河中,在陰暗的天色下難分彼此。
國師垂眸,看到血色逐漸漫上了玉階。他仍面無表情,只靜靜摩挲著腰間隱現的劍柄。
「轟隆」一聲巨響,地動山搖一般,玄武觀的地基似乎都在微微晃動。
「師尊,他們撞倒了角樓。」一名白袍朱帶的少年趨步過來稟報。
國師仰頭望天,語氣平靜無波:「時辰到了嗎?」
「早了一刻鐘。」少年皺著眉頭道。
國師淡笑道:「無妨,我去阻他們一刻鐘。」
「師尊,不可!」少年面色微變,連聲阻止道:「青羽師叔離京前曾留下真言,叮囑您不可再動殺心,否則此生難入化境。」
「你不懂,我修行三十餘載,等的就是今日。」他語氣寧和卻決絕,擺手道:「你且去吧,身為鳳始兒女,莫要忘了你們的使命。」
復道長約七里,側立兩廂,寬廣筆直,威武壯闊,平日十步一衛,百步一崗,而近日卻空空蕩蕩。
徐忠如入無人之境,帶著部屬縱馬疾馳,不知何故,他覺得這條路好像沒有盡頭。
身為羽林中郎將,徐忠此生可謂身經百戰,但這樣奇詭的情形還從未遇到過。
羽林左監也意識到不對勁,見他放緩了馬速,忙也跟著停下。
耳畔響起翽翽之聲,徐忠駐馬,看到有人從頭頂飛過,正無聲飄落眼前。
那人身量修長,面容寧靜如秋水。
他身上有種看不出年齡的神秘,年輕又滄桑,溫柔又冰冷,熱烈又沉寂。他撣了撣袍袖,抬手自腰間徐徐抽出了一柄細長的軟劍,抬眸望了徐忠一眼。
徐忠心頭一緊,怒喝道:「妖道,你使的什麼障眼法?」
他雖未見過來人,卻猜出他應該是國師玄鶴。
「徐忠——」他聽到有人在喚自己的名字,那聲音似地底寒泉,讓人冷徹心扉,「我來取你項上人頭。」
徐忠立刻橫槊擋在頸前,電光火石之間,劍氣已經到了眼前。
那把竹枝般細長的軟劍刺在鐵槊柄上,頃刻彎如弦月。
眾人都被那鬼魅般的身法嚇呆了,鍾意最先回過神來,忙命弓箭手準備。
那人自箭雨中拔地而起,穿雲破霧而去,倏忽便從眼前消失。
「這妖道莫非真的會……」徐忠冷汗淋漓,氣喘吁吁,臉上泛出難以掩飾的恐懼,回頭問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從鍾意的眼中看到了寒星般炸開的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