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開羅果,矮身在巷口探頭,帽簷下露出半個下巴。
少年左手提著個小箱子,他回到羅果面前,放下箱子,將帽子摘下,用甜酒窩向羅果道謝:「謝謝你配合我。」
「……」羅果看著少年姣潔的臉有一瞬間晃神,他幾乎是立刻確信少年是來自別處,d城的土地開不出這樣充滿生機的美麗的花。
「不用謝……你快走吧,他們可能馬上會回來。」
有多少年沒見過這麼幹淨的眼神了?羅果在心裡默默問自己,他攥緊自己沾了髒汙的手心,只想趕緊離開這裡。
「你的嘴巴,怎麼了?」少年比他要高一截,骨架偏小但比羅果健康不知多少,他微微偏頭,目光落在羅果紅腫一片的嘴上。
羅果一怔,像被人踩了尾巴,原本被丟在角落早已生灰的自尊心和羞恥心竟奇蹟般地冒出來,在少年直白的提問下被剖開拷問。
他立刻垂下頭,視線裡只剩自己沾灰的帆布鞋和散落幾個菸頭的髒汙的地面。
一雙白淨漂亮的手出現了。
羅果從沒被人那麼溫柔地觸碰過,小心翼翼的,帶著純粹的善意。少年抬起羅果的臉,手指來回輕撫在他嘴角邊,小聲問他:「都腫了,疼不疼?有誰欺負你了嗎?」
羅果喉頭一哽:「我……」
話沒說完,先被巷外傳來的吵嚷打斷了:
「再好好找一遍!活生生的人難道還能飛啊!」
羅果閉上嘴,垂眸,一秒後,他拉過少年手腕:「你……你拿上箱子,跟我來。」
裝修精緻的大廳裡並沒有多少人,白日才是這裡大多數人休息的時間,羅果帶著少年迅速穿過內廳,一直到另一側的電梯內,按下了3這個數字。
羅果生活的地方叫做「蓮蒂池」,是d城中心常見的高階會所,說是會所,實際就是提供各類「服務」的地方,這裡沒有下限,只要客人給錢,不搞出人命的前提下,沒什麼要求是會所做不到的。
蓮蒂池的大樓一共二十一層,從第二層算起,服務等級愈來愈高,羅果在的第三層,負責提供最低階也是最常見的服務,花費和收入都很少,包括羅果在內還有很多人住在這裡。
和服務等級同樣,越高的樓層住的人也愈少,一直到二十一層,聽說整層都只為一個人存在,沒有相對應的權勢的客人,是連走進直達二十一層的電梯的資格都沒有的。
而二十一層至今還無人居住,這也是蓮蒂池內幾乎所有人的目標--給無數人操,不如給特定一個人操。
但這幾乎所有人裡不包括羅果,他只想在底層有一天過一天,一直到老了沒用了,被丟去做清潔工作,住在地下一直到病死或者老死。
羅果住的本來是雙人間,只是隔壁床那男孩前幾天被叫去顧客家裡,六十幾歲的老變態,下邊那玩意兒沒用了,就想著用其他東西玩兒,玩得過火了,男孩進了重症監護室,現在還沒清醒。
羅果將隔壁床上堆放的雜物全部推去一邊,招呼道:「隨便坐,這裡一直到晚上才營業,你……你可以待到下午再走。」
行雨正坐在羅果對面,眼睛沒有亂看,「你不問我名字嗎?」
羅果走到洗手檯邊漱口,他從鏡子裡看行雨一眼,說:「不問,我不想知道。」
「那我可以問問你的名字嗎?」視線掠過羅果因為彎腰而從衣物裡凸出的嶙峋的骨痕,行雨隔著鏡子和他對視:「你救了我,如果有任何我能回報的事,你都可以告訴我。」
回報啊……
羅果閱人無數,從少年目不斜視走過金碧輝煌的大廳,像是見慣了這些東西,再到他說話的方式、體態,包括整個人透露的氣質,都告訴羅果他們不是一個階層的人。少年出身大機率非富即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