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回到森林後,老獵人該怎麼辦?」林行雨仰起頭,望向身後的林行舟,「他再也開不了槍,也做不了獵人不是嗎?」
「他會死。」林行舟看似散漫地撐著頭,他的臉在昏暗光線下被陰影切割,顯得有些冰冷。他伸手撫過林行雨的臉頰,溫柔地像電影中撫摸小鹿的獵人:「他會在生命餘下的每一天裡,一遍一遍孤獨又無望地想念著那隻小鹿,直到那份想念將他殺死。」
「但他做了正確的決定。」抓住臉側那隻總是冰涼的大手,林行雨意有所指:「他放小鹿回到本就屬於它的地方。」
「正確嗎?我不知道。」林行舟看進那雙清澈的眼睛,「我只知道如果是我,我不會放走它。」
「自私鬼,全都是為了你自己。」
「誰都想活命,我也不例外。」林行舟大力抓住懷裡人纖細的手腕,眼底湧出陰鬱:「所以你也走不了。寶寶,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林行雨冷下臉,使力拍開那隻大手,站起身走開。
他已經無數次嘗試和林行舟迂迴委婉地講道理,既然始終行不通,那就只能換個方式了。
書桌那隻印著雨滴的玻璃瓶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林行雨從抽屜隔層裡拿出的一大塊碎片,最窄的前端被他磨得很尖,握在手中像一把透明的匕首。
林行舟看著他的寶貝選擇與他對峙,前不久還溫馨的氛圍此刻在空寂的房間裡已經蕩然無存。
「我最後再說一遍,讓我出去,別逼我厭惡你。」
粉白的手心被劃開,水藍色的襯衫染上血跡,林行雨光腳踩在地毯上,留長的頭髮已經及肩,柔順地倚在臉側,他看起來乖巧又易碎,可說出口的話卻冰冷且絕情。
「厭惡我?你明明說過不會厭惡我。」
林行舟朝他緩步走近,高大的身形在昏暗的房間裡像只巨大的怪物,他的聲音裡又壓抑的憤怒,聽起來喑啞破碎,「現在想反悔了?寶貝,你覺得公平嗎?」
「那是因為你騙我。」林行雨抬頭同走近的人對視,晶亮堅定的眼睛裡沒有絲毫退讓,「你現在放了我,讓我去做我該做的,我還能原諒你。」
「你會死的。」林行舟雙眼通紅,蒼白的臉隱在昏暗裡,瀕臨崩潰一般呼吸顫抖,「到時候你要怎麼原諒我?你為什麼一定要救那些不相干的,你不救我嗎?我是世界上唯一能和你產生共鳴的人,你不懂嗎?」
他們誰也聽不進對方的話。
林行雨不再猶豫,果斷朝林行舟胸口刺去。他只需要林行舟失去行動能力,再加上體質原因,只要不是致命傷,再大的傷口林行舟也能自愈。
第一道傷口在左胸,林行雨不敢抬頭看林行舟的表情,他害怕自己心軟,可當溫熱的血液順著玻璃碎片倒流回他的手心,原本決絕的動作卻不可抑制地顫了顫。
第二道傷口在大臂,林行舟被他逼退到投影布前,濺起的鮮血落在自動迴圈的電影畫面,兩人的影子在冷色的投影光下重合。
林行舟看著胸口處不肯抬頭的人,寬大的後領露出一小截頸骨,柔白的皮肉上點綴幾顆梅花般的吻痕,漂亮地讓人心軟。
他抬手撫上那截脖頸,寬大的手掌將它完全覆蓋,他能清楚地察覺到掌心下的人有些細微的顫抖。
「怎麼了?害怕了嗎?」他的聲音帶著一如既往的寵溺與輕哄,「我不會痛,你知道的。」
痛覺遲鈍不等於不痛,林行雨清楚地知道。
「寶貝,你在哭嗎?」
林行舟捧起他的臉頰,從一片透明的水光裡看見了自己。
他牽走林行雨緊握著玻璃的手,將那塊沾滿鮮血的玻璃丟開,低頭舔了舔林行雨手上的傷口。他的血和林行雨的血流到一處,溫熱著要燙化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