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遞給他,“等我的傷好了些,再行重謝。”
趙時謙低頭看了銀子一眼,又順著那隻修長白皙的手,將目光挪至鑲滿銀白細紋的藍袍上,單手接過銀子,“我看兩位穿著不凡,氣質出眾,想必不是山野人家,不知怎會流落至此?”
荀裕道:“實不相瞞,在下紀拂塵,這位是沈鈞,我二人遭仇家追殺流落至此,還請趙大夫收留幾日,待傷勢好些自當離去。”
趙時謙站起來道:“我看兩人也不像壞人,此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你們暫且住著,養好傷再說。”
沈鈞抱拳道:“如此便多謝了。”
趙時謙擺擺手,朝一旁歪著腦袋觀望的小孩道:“阿和,早上的粥還有麼?兩位應該還沒吃東西。”
小孩從椅子上跳下來:“還有,我去端兩碗過來。”
沒多久,小孩一手端著一碗滿滿的粥過來,生怕溢位來,一步一步走得極小心。
荀裕直勾勾地盯著那個孩子,上前一步把粥接過來,趁機道:“小孩,你叫什麼名兒?”
“我叫趙和。”
趙時謙俯身將他抱起來,笑道:“你們先休息一下,我和阿和去廚房煎藥。”
荀裕緊盯著他們的背影,待兩人出門至廚房,才低聲道:“這個人不簡單,恐怕功夫在我之上。”
沈鈞點點頭,抬手將粥遞給他,靠在椅子上道:“拂塵不用擔心,看得出來他很寵愛那個孩子,不會對我們怎麼樣。不過,他好像對你……有些興趣。”
荀裕端起粥喝一口,他自然也發現了趙時謙的怪異。從見面的第一眼開始,那人便一直在觀察自己和沈鈞,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奇怪。他也說不出來到底哪兒怪,拋去表面上的客套不談,他感覺那人對自己雖說沒有殺意,卻也非朋友間的友善。一時之間,很難讓他判斷是敵是友。
沈鈞捏了捏他的手掌,“別想那麼多,有我在,沒有人能把你怎麼樣。”
荀裕回頭看著他,感受著溫熱的力道從他寬闊的掌心傳來,一瞬間的怔愣,抽出手,面色平靜地坐下來,“沈公子的當務之急是把傷養好。”
當晚,由於這裡只有兩間房,趙時謙和趙和佔了一間,荀裕和沈鈞不得已擠另一間。
這間房本是趙時謙住的,裡面的擺設極為簡約,門口燻著一個藥爐驅趕蚊子,靠牆處擺著一張三尺寬的木床。夜風從窗牖中溜進來,鑽進兩人的衣袖脖頸間,盡掃夏日的悶熱。
荀裕四處一顧,見牆壁上掛著一把擦拭得錚亮的方戟,取下來拿在手裡,一時之間沒做準備,握戟的肩膀不經意一沉,又用力將它抬起來,沒想到這把方戟竟有五六十斤重。把它拿到燈下仔細打量一番,待看到戟柄之上刻著的一個雄武有力的篆體字時,荀裕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方戟上竟然刻著一個穆字。
片刻驚訝過後,荀裕平靜下來,想來這把方戟的主人姓穆。
見荀裕仍若有所思,沈鈞吹滅蠟燭,悠閒地躺在床上,又往裡挪了挪,背貼上牆壁,留出一半的空餘,拍了拍床道:“時候不早了,拂塵過來睡。”
荀裕眨眨眼,腳下略一猶豫,待雙眼適應了黑暗,藉著月光走至床邊躺下。
兩個大男人共臥一床,原本算不得什麼大事,可如果另一方是喜歡男人的沈鈞,他便覺得隱隱不對勁了。
荀裕背對他而臥,一個姿勢久了,繃緊的身子微微發麻,暗暗用力捏了捏肩膀,又往床沿邊去些,避開與他肌膚相碰。昨夜露宿野外幾乎未眠,今日又奔波到現在,此時疲乏湧來,想睡卻又難以入眠,只得合上眼皮假寐。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沈鈞突然翻了一個身,身體的一側恰好碰到了荀裕。
木床睡一人有餘,現在卻勉強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