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天色陰沉,灰得深淺不一的雲塊又厚又重,層層堆積,勢要將天壓垮一般。整座城市融在茫茫霧霾中,一眼望去,混沌不清,瀰漫著風雨將至的安寧。
倫敦的深冬真是令人感到絕望。回來好幾天了,每一日都是如此。
簡暗自嘆息,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會議桌。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是持股在手的陳家人,藉著董事會的名頭,擺出一副興師問罪的姿態,你一言我一語,氣氛已到劍拔弩張之際。
有人說得曖昧:“Kurci,你的私事我們本來沒有興趣打聽。你這麼年輕,交幾個女朋友,我們都覺得沒有問題。只是,眼下這位……”
有人怒言相向:“哪天事情暴露,被小報記者隨便一寫,我們豈不要被人在背後說盡醜話?這社交場上,陳家人以後顏面何存?……”
更有人咄咄逼問,語出直接,“Kurci,你行為不檢,私德有虧,怎麼還能服眾?怎麼還能再做陳氏話事人?……”
陳恪西垂眼不語,抬腕看了一眼時間,手指習慣性地輕輕敲打桌面。意料之中的說辭,接下來,無非就是要他一句保證。
果不其然,隨著“砰”地一聲,玻璃杯被重重摔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眾人瞬間噤聲,坐在長桌另一端的老人撐住把手緩緩站起身,神色威嚴,“恪西,大家說了這麼多,你都聽明白了嗎?現在就問你一句,你們到底斷了沒有?”
話音剛落,會議室的門被急急敲響,一聲聲“篤篤篤”地聽著讓人莫名心慌。陳恪西驀地抬眼,目光示意身側的人。簡立即會意,趕緊起身,快步上前推開門,只見平日裡最穩重的一個助理竟額頭冒汗,驚慌失措地站在門口。
簡忽感不詳,連忙走出會議室,輕手關上門,壓低聲音:“快說!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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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新年返工第七天。
臨近下班時間,辦公室裡燈光雪亮,林謐整理完辦公桌,敲開上司的門,把公司分配的筆電和資料往辦公桌上一放,鞠躬致謝:“這段時間承蒙齊藤桑的照顧……”
冬假結束沒多久,她思慮再三,不再猶豫,向自己的人事擔當提出辭職申請。又花了幾天的時間,她與繼任者把工作順利交接完畢。
齊藤佑聽完“唔”了一聲,問:“晚上是林桑的送別會嗎?”
她點點頭,微笑著說:“歡迎齊藤桑來參加。”
晚上七點,東京站地下一家酒水放題*的居酒屋裡,共事過的同僚都已到齊。這是林謐入職以來參加的第二次送別會,主角居然換成了自己。她望著桌上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心裡不免傷感。
杯中啤酒加滿第二杯,那個對於勾女頗有心得的同僚又用企業諮詢中慣用的那套漏斗分析講起哪種搭訕途徑更能實現最後目標:“大家聽我說,我最近為此特意做了一份PPT……”
眾人拍桌大笑,林謐也笑著喝了一口酒,接著聽他說:“我把搭訕分為幾種:朋友介紹、街上ナンパ*、Facebook和其他社交軟體……”
“第一次過濾就是搭訕後成功進行第一次約會。大家知道,第一次約會一般都在白天,我對成功的幾位做了統計,結果哪種搭訕的結果都不分上下……”
其他同僚已迫不及待地問:“第二次過濾呢?”
那位同僚笑了一聲,“第二次過濾當然是第二次約會。一般是在晚上,用完晚餐,看完電影,有些女生願意跟我回家,有些不願意……”
有人開始心急地問:“直接說了吧,最後上床成功率最高的到底是哪種搭訕?”
那位同僚故作玄虛:“大家可以猜一猜?”
周圍一片七嘴八舌,桌上氣氛火熱。林謐心裡的惆悵之感被稀釋大半。啤酒杯又空,她正舉手想叫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