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客那天,先生被請到待客廳,員外出來迎接,見面就簡單作了個揖,把先生讓到屋裡,賓主坐下。兩人乾巴巴地坐了好一會兒,員外愣是沒說一句感謝的話。接著,酒菜上桌,先生被讓到上座,員外坐在主位相陪。
酒過三巡,菜上五味,員外卻眉頭緊皺,一臉愁容,連酒都沒心思喝,筷子也在盤子裡亂戳,整個人坐立不安。先生實在忍不住了,開口說道:“我在貴府打擾了六七年,雖說費了些心思教導令郎,但主要還是令郎天資聰慧,所以才能有今天的成績。”
員外聽了,愣了好半天才回了一個字:“好。” 先生接著說:“就令郎現在的學問,別說考個秀才,就是舉人、進士,那也是手拿把掐,綽綽有餘。將來肯定能成大氣候,這也是府上積德行善的結果。”
員外聽到這兒,眉毛擰成了個麻花,狠狠說道:“什麼德行!這就是家門不幸,生了個敗家子。我只求將來別弄得家破人亡,那就是燒高香了。” 先生一聽,驚得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老大,詫異地問:“賢東,您這說的是什麼話呀?世上哪有不盼著兒孫中舉當官的?您這話,我實在是摸不著頭腦。”
員外沒辦法,只好把生包公時做的那個怪夢,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現在想起來,還直打哆嗦。寧公可是個飽學之士,一聽這夢的情形,再看看包公平時舉止穩重,聰明過人,心裡就明白了,這孩子來歷不凡,將來必定大富大貴,不由得暗暗點頭。
員外又接著說:“以後還望先生別教我兒子太多東西了,十年的束脩我一分都不會少您的,您就放心吧。” 這話一出口,把正直的寧公氣得臉漲得通紅,像個熟透的番茄,不高興地說:“這麼說,您是不讓令郎再考了?” 員外忙不迭地說:“不考了,不考了!”
先生氣得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怒聲說道:“當初是您讓我教您兒子的,現在他是我的徒弟,考不考可由我做主。以後您別管了,我自有打算!” 說完,也不管酒席散沒散,氣沖沖地就走了。
您道寧公為啥這麼大火氣?他知道員外是個榆木腦袋,跟他講道理,那是對牛彈琴,他肯定聽不進去。而且他對自己的徒弟有信心,相信包公準能給他爭氣。所以他決定自己來,一來不能耽誤了包公的前程,二來也省得包山夾在中間為難。這就是讀書人那股子倔強勁兒和一片苦心吶。
到了鄉試的年頭,寧公和包山一拍即合,瞞著員外,硬是讓包公去參加考試。所有事兒都推到了老先生身上。放榜那天,好傢伙,包公高中鄉魁。包山高興得一蹦三尺高,走路都帶風;可員外呢,愁得眉頭都能夾死蒼蠅,還是躲起來不肯見人。
包山擺了一大桌酒席,請先生坐上座,來賀喜的鄉親們分坐兩旁,熱熱鬧鬧地慶祝了一天。事兒辦完了,大家又商量著讓包公去京城參加會試,這事兒得跟員外說一聲。員外到了這會兒,也沒轍了,只能答應,不過有個要求,不準多帶隨從,就怕多花盤纏,只讓伴童包興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