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小聲說道:“將軍,此處人多口雜,可否請將軍借一步說話?”
李俊笑了。
他明白大賀部長老的意思,無非是想揹著遙輦部和耶律部,直接和李俊搭上線,好私相授受一番,私下裡達成些交易。
李俊明白,大賀部這麼做,也是有苦衷的。畢竟,有些讓步會涉及到部族的隱私,於公於私都不好讓外人知曉。
但是,李俊能和遙輦部有如今這般彼此信任的關係,前提之一,是遙輦部有李懷堅這樣一個有大抱負、大胸襟的高瞻遠矚之人;前提之二,是李俊和鳳珍陰差陽錯結為了夫妻,極大地拉近了雙方的距離;前提之三,是李俊和鎮北營當時本無太強的戰力,雙方的合作不是單方面的威逼利誘,全憑彼此相向而行。
即便如此,李俊無意中收編了曾被皇帝賜過官職和姓名的李懷堅,最後還是要靠著郭子儀和秦洪的運籌帷幄,逼迫李懷堅自己給皇帝寫去陳情信。
當時的李俊尚且可以說,由於軍情和事態緊急,為形勢所迫,又逢大雪封山道路被陰山所阻隔,無意中犯了錯。
而如今,李俊如果再一次隨意把手伸出去,和安祿山隔空有了糾葛,讓皇帝和一眾朝堂大佬,對朔方和李俊怎麼看?
雖是耶律部大長老給皇帝寫了奏疏,可李俊如今總不能再次擅自做主。
李俊思慮了片刻,讓鳳珍藉機給李懷堅遞個話:他要鳳珍代表遙輦人,參與李俊和大賀部長老的密談。
鳳珍去和李懷堅私下碰個頭,李懷堅很感謝李俊對他開誠佈公。
密談有這個寶貝女兒在場,和他李懷堅本人親自在場,並無什麼本質上的不同。
李俊對大賀部長老的請求並未當場表態,只是招呼眾人飲宴吃酒。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終於也到了曲終人散之時。
李懷堅一行把渾渾噩噩的耶律部長老們拐了回去,而大賀部的大長老也藉口醉酒,留宿在了鳳臨武川大營。
彼時還喝多了狂吐的大賀部大長老,一踏入李俊為其準備的帳篷中,立馬恢復了平日裡的威嚴樣貌。
他坐在桌前,把部族如今的處境回想了一遍,不知自己手裡所剩不多的籌碼,能不能給部族籌謀個好的出路。
人人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可只有大賀部自己人才知道,以大賀部如今苟延殘喘之現狀,比之部落的巔峰時期,早已十不存一。
是,夷離瑾要為部落的衰敗負責。可是大賀部最後一個夷離瑾,為了護持部眾安全撤退,帶領自己的家族嫡系部隊,擋在范陽軍的面前,最後全部戰死,一個都沒有活下來。
夷離瑾用家族的性命,償還了對部族的欠債。以至於如今的大賀部,竟然推舉不出來一個接班人。
大長老如今已是風燭殘年,全憑對部族的責任,硬撐著一口氣。
從部族故地一路潰敗,大長老眼見著大唐江山日下,天可汗對草原各部的約束能力,早已今非昔比。
大賀部不是沒想過投靠安祿山,但崔乾佑那廝不知犯了什麼病,一味地要和契丹人不死不休,大賀部連個體面的投降都辦不到。
大賀部如今僅存三萬餘眾,被困在那河北道北境的大山裡,這些時日都不知以何裹腹。
夷離瑾送別大長老時,曾握住他的手說,無論如何要讓部族百姓過上好日子,其他所有的一切,皆為虛幻。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在那艱難困苦的日子裡,大長老何嘗不想一頭撞死算了,省的活著就剩受罪了。
可他看著部族中嗷嗷待哺之幼兒,再想到以命換百姓退路的夷離瑾,終究還是咬著牙挺了下來,死也要把部落百姓安置穩妥了再死。
大長老拿定了主意,縱是被鎮守大人百般羞辱,只要大人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