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光是與那雙折射著虹彩的冰藍雙眼對視,老人就覺得靈魂都要被撕碎了。但他還是掙脫眾人的攙扶,挺直身子,向眼前的男人展示他手背上的令咒:
“是的,老朽正是你的主人(master),自幻想中抵達的僕人(Servant)喲!”
如此訴說著,老人卻回想起惡魔的提醒。
【記住了,你們要面對的可不是什麼癩皮狗,而是所謂人類的英雄哦?】
【要是妄想著用鞭子抽就能讓他們乖乖聽話什麼的,就還是祈禱行使令咒的速度比他們殺死你更快吧,咦嘻嘻嘻……】
於是,早已失去一切的老人收起魔術師的矜持,在家族成員的驚呼聲中雙膝跪地,絲毫不介意將脖頸裸露給披著黑袍的‘英雄’。
“很抱歉在如此難堪的地方召喚出您,還請您垂憐……”
“多餘的話不必說了。”黑袍之下,青年瞳孔裡的冰藍之色散去,徹底隱沒不見,在稀疏跳動的燭火中,他就好像沒有重量的黑影般,輕飄飄拂動著。
“若是召喚出我,邀我參與這次聖盃戰爭的魔術師,便先告訴我,你們需要聖盃做什麼吧。”
或許是這位從者的過於平淡的態度給了老人錯覺,又或者是復仇的怨恨之火燒盡了卑躬屈膝的偽裝,老人猛地抬起頭來,渾濁的雙眼被狂熱所填滿。
“老朽……不,我族的夙願就只有一個!那便是驅逐,不,蹂躪一切與聖盃戰爭有染的魔術師!摧毀這場聖盃戰爭,將千界樹的夙願踩在地底,直到化成粉末為止!”
摻雜著咳嗽的呼喊聲中,老人高舉起雙手,彷彿已經觸控到了那恩仇的彼方。
“啊啊……到那個時候,便向大聖盃許願吧——讓吾等一族凌駕於森羅永珍的願望,讓千界樹的叛徒們後悔到泣血的願望……一定,一定能夠實現的!”
狂熱在擴散,飽受磨難的家族成員們高舉雙手,虔誠的唸誦著大聖盃的尊名,赤紅的燭光落在他們的眼瞳深處,於是燃起了燎原的惡火,彷彿要將世界都燃燒殆盡。
在破敗的房間中,唯有那黑影宛如虛幻般,漠然注視著這份狂熱的信仰,平靜開口:
“最後一個問題——召喚出我的觸媒,究竟是什麼?”
最後一個問題嗎?
將從者的話語看做是臣服的徵兆,飽經苦難的老人欣喜若狂,明白他已經朝夙願邁出了堅實的一步,他自顧自沉浸在喜悅之中,許久後才想起來回答。
“啊啊……那是與某些存在交易所得的古老遺物,是傳聞中暗殺者教團的禱文,似乎與初代首領有關。”
初代首領,山中老人。
黑影微微晃動,似乎在思索什麼,但老人看著這位神秘的從者,忍不住出聲:
“我的僕人(Servant)啊,是否能告訴我,你的真名究竟是——”
“呵。”
突兀的輕笑,讓老人的血液為之凍結。
在他前方的黑影之中,那雙虹色的冰藍眼瞳再度點亮,這一次,終於摻雜了名為‘嘲諷’的情緒。
“看來是不需要了,連聖盃戰爭的基本知識都不瞭解,甚至不會檢視從者資訊的人,竟然還妄圖染指大聖盃……”
咔嚓一聲清響。
伴隨著子彈上膛的聲音,屋內狂熱的氣氛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幾乎將靈魂都殺死的徹骨寒氣。
老人像是沒理解情況似的瞪大眼睛,直勾勾盯著從者手中握著的兇器。
那是……拳銃(手槍)?
說是手槍,可是除卻黑色的流暢槍身之外,槍口下方還探出一節薄而鋒利的刀刃,鮮血宛如蛛網般凝固其上,化作蜂窩般的紅色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