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野從未想過,兩位註定你死我亡的御主,竟然會彼此心平氣和的交談。
是因為這裡是教會的緣故嗎?
“昨天真是抱歉,那個傷口沒有導致喪命,實乃不幸中的萬幸。”
一開始,老騎士便再度表達了歉意,而白野搖了搖頭,她現在更在意的不是自己。
“朔月他……怎麼樣了?”
“是在關心你的從者嗎。”老騎士打量了白野一眼,表情稍顯奇怪,硬要說的話,就是‘少女你是不是在演我’和‘他有多厲害你心裡沒點海格力斯嗎’的集合體。
如果不是因為少女的眼神過於誠摯,丹·布拉克莫爾都要以為她是在嘲諷了。
“雖然手段盡出,但還是棋差一著,若不是遵守賭約,我的從者恐怕會死在二之月想海吧。”
沒有掩飾,老騎士丹大大方方的說出了比賽結果:“第一輪賭約已經結束,以那位青年的性格,是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恐怕明天便是最後一戰了。
丹·布拉克莫爾說這些並不是為了求情,他只是平靜的敘述著事實,言語裡有著年輕人不具備的豁達,看著老人眼底裡的滄桑,白野不由得收起了內心的竊喜,不知什麼原因,她突然很想要了解這位老人的過去。
“我的過去嗎?”丹·布拉克莫爾微怔,在這座月海原學園裡,能夠拋下御主間的敵意,坦然詢問敵人過去的,恐怕也只有這位少女了吧,“也罷,這並不是什麼值得隱瞞的東西。我之所以參加這場聖盃戰爭,是來自女王陛下的請求。”
從凜的口中,白野得知了這位老人的身份,他是英聯所派遣的前軍人,年輕時得到英國女王授予騎士的稱號,是身經百戰的老練士兵。
英國王室雖然是西歐財閥的成員,但在領導權上和哈維家對立。女王害怕哈維家會獨佔月靈晶體,於是派出了這位她最信賴的私人士兵。
也正因此,白野才會對老人濫用令咒的行為,感到了不可思議。
“是啊,連我都覺得那時候是不是瘋了……”老人自嘲的搖頭,“但是,我在使用令咒的時候卻沒有任何後悔,這場戰鬥雖然也是女王陛下的心願,但對老朽來說也是久違……不,是初次的個人戰鬥。”
“如果單純視作軍務的話,老朽會允許Archer的行動,然而不巧的是,老朽現在是以騎士的身份出戰。”
曾在戰場上喪失了理想、妻子和人生的老騎士笑著說道:“每當老朽這麼想的時候,腦海都會浮現出妻子的面貌,妻子是否會為這樣的老朽感到高興呢?”
年老的,坦蕩而矜持的騎士。
白野清楚的感覺到,這位二回戰的對手,與一回戰的友人是截然相反的兩個存在。
殺害敵兵、失去妻子、把手伸向武器,他並沒有搪塞自己年輕時犯下的暴行,既然選擇了這條道路,那麼對於自己和殺害物件的性命都要負起責任。
在聖盃戰爭中選擇了騎士的道路也並非贖罪,而是單純的,遵從了內心的指引和勇氣。
對於到現在還沒有找到戰鬥意義的自己而言,這是何等高貴的存在方式啊。
“你似乎還在迷茫呢,對於自己的存在。”老人似乎從白野的面容上看出了什麼,他不再提及自己的過去,而是認真的注視著岸波白野,這位掌握了極度危險的武器(從者)卻不自知的少女。
就像是諄諄教誨的長輩一般。
“你要小心,所有的結果都不過是過程的產物,後悔就像不斷盛放的花一樣,在各種各樣的軌道中也會得到相應的果實,正因如此,小姑娘。唯有不以己為恥的行為,才是將自己從後顧之憂中解放的鑰匙。”
——在感到錯誤的過程中,無法誕生任何東西。
即便是後悔,也不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