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
直到足夠遠,周煦終於看清,那其實是一個人,一個在地上爬行的人,穿著黑色綢緞質地的褂子,襯得所有裸露出來的面板一片慘白。
他手腕、腳腕皮肉鬆垮,筋脈凸起如丘壑,慘白面板上還有零零星星的斑點。說不上來是老人斑還是別的什麼。
他像一個大蜘蛛,關節拐著奇怪的直角,撐在地面,脖子伸得長長的,以一種詭異的節奏抽搐扭轉,還伴隨著低低的哀吟,就是老人那種嘆氣式的痛哼。
臥室地上擺著一圈香爐,每個香爐裡都點著三根香,香上穿著一張黃表紙符。屋裡確實煙霧繚繞,燻得人眼睛發酸。
而那個穿著黑色綢褂的怪人,就在那圈香爐裡爬,每每靠近一座香爐,就會猛地嗅上一口,然後又匆匆瑟縮回來。
既像被豢養,又像被囚禁。
更遠一些的屏風上,還貼著新年的福壽兩字,鮮紅扎眼,像淌著血似的。跟地上爬行的東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爬遠了以後,那股腥氣就淡了許多。
再然後不知哪裡傳來一聲狗吠,周煦打了個哆嗦,連忙跑了。穿過庭院跑回前屋的時候,還在門檻上狠狠絆了一跤,終於哭出聲來。
那一哭,就像是結界解封。
一片死寂的本家老宅忽然有了人聲,好像是小黑第一個從張雅臨屋裡出來,把周煦從門檻邊提溜起來,衝屋裡的人說:“又夢遊了。”
他捏了一下週煦的褲腳,補了一句:“估計做噩夢了,褲子有點潮。”
……
卜寧是被周煦轟出腦子的。
“讓你看夢,你他媽怎麼什麼都看!”
周煦嗷的一嗓子,像個獵犬,把夏樵和老毛嚇了一跳。
他們沒看到夢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看見周大小姐臉紅脖子粗,一副隨時要咬人的狀態。
“怎麼了?”夏樵一臉懵逼。
大小姐臉還通紅著呢,就換了副抱歉的模樣,拱手道:“對不住,我不曾料到後續會有如此——”
“你再說?!”周煦立馬搶佔高地,成功制止了卜寧。
儘管他知道卜寧不可能把他小時候被嚇得尿褲子的事抖摟出來,但他還是有應激反應。
但他很快又自我安慰道,誰小時候沒尿過兩回褲子呢!
再說了,就那種場景,換成夏樵這個膽小鬼,別說5歲了,就是15歲也得尿!
這麼想著,他翹著的二郎腿又抖晃起來,掩飾著他的虛。
結果沒抖兩下,卜寧便又開了口。
他換了個正經姿勢,沉聲道:“旁的不論,那應該不是你做的夢,確確實實是你看見的。”
“真的?!”周煦短暫地冒了一下頭,語調有點高,“你確定?你怎麼知道的?”
他倒不是高興,而是憋了那麼多年的猜測被證實,難免有點亢奮。
“那種形態,十之八九是跟一些邪術扯上了關聯。”卜寧說,“倘若你五歲就見識過這些尋常不會見到的東西,還能如此這般帶進夢裡,那就當我沒說。”
“邪術?”老毛在旁邊插了一句。他雖然沒看到周煦的夢,但對這種詞很是敏感,“什麼邪術?”
卜寧嚴謹些,想了想說:“難說,就我所知,有兩三種把控不好都會出現這種情態,師父知道的還更多一些,最好是問他一聲。另外……張家要來人的事,也順帶說了吧。”
他慣來性子淡,見過的人和事又蕪雜繁多。當年在松雲山上蒙受師父教誨,喜歡就事論事,很少會對某一群人產生明顯的好惡。
所以,哪怕張家在電話裡謀劃著要來“接”他,他也沒太放在心上。
但現在不同了,要是跟邪術扯上關係,那就是不